开门的是管家老张,看到他们两个,恭敬地弯腰:“少爷,林小姐,老爷在花厅等着呢。”
叶斯林带她去花厅,穿过长长的回廊,香秀的心跳越来越快。
花厅门口,她忍不住拉住叶斯林:“等等,你父亲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花厅的门就开了。
一位穿着藏青长袍、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门口,面容严肃。
香秀猜测这就是叶家老爷子,比想象中瘦削,背有些佝偻,但气场强大。
“来了?”老爷子看了眼儿子,目光落在香秀身上,“这就是林姑娘?”
香秀紧张得说不出话,只能深深鞠了一躬:“叶老爷好。”
“进来吧,别在门口杵着。”老爷子转身往里走,拐杖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花厅里,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在喝茶,见他们进来,齐刷刷地看向香秀。
最年长的一位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香秀忐忑地走上前。
那位满头银丝衣着华丽的妇人就是叶家的当家主母,她拉住香秀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是个有福气的面相,老刘跟我说这姑娘把斯林的疯病治好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大姐!”旁边一位穿紫色旗袍的妇人嗔怪道,随即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塞给香秀,“见面礼,别嫌弃。”
香秀不知所措地看向叶斯林,叶斯林跟她对视一眼,又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哼了一声:“怎么,以为我们会吃了她?”
“父亲,”叶斯林问道,“您不反对了?”
老爷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反对有用吗?为了这丫头,你连家法都挨了,婚约也毁了,公司差点垮了,”他放下茶杯,长叹一声,“我们叶家已经失去两个儿子,不能再失去第三个。”
叶太太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翳,随即消失,继续挂着笑脸应酬。
只有叶斯林注意到了。
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下,是恨到极致的不屑,还是别的什么,只有他心里清楚。
午饭也是非常地融洽。
几位姨娘轮番给香秀夹菜,问她家乡的风俗,甚至对她做豆腐花的手艺表现出极大兴趣。
老爷子虽然话不多,但也没再摆脸色,偶尔还接一两句话茬。
饭后,老爷子把叶斯林叫去书房谈事,叶太太则拉着香秀在花园散步。
“别怪老爷当初反对,”叶太太拍拍她的手,态度十分亲和,“钱家势大,当时公司又急需资金,斯林那孩子倔,宁可挨打也不肯解释一句。”
香秀看着花园里盛放的玫瑰,轻声道:“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现在好啦。”叶太太笑眯眯地说,“钱家那边已经和解了,你也不用担心闲言碎语,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吧。”
“下个月?”香秀瞪大眼睛,“这么快?”
“快什么快,”叶太太嗔怪道,“那小子等得头发都快白了。”
很快,叶斯林来了,他牵着香秀的手,笑眯眯跟叶太太告辞。
一群人都笑着,目送叶斯林和香秀离开。
一转脸,叶太太的笑容马上收了起来,送出手镯的那位姨娘立刻告辞,慌不择路走掉了。
叶老爷回了书房,叶太太遣散了仆人,独自在花园散步。
她伸手捏了一只玫瑰花瓣,放在指尖轻轻碾碎。
鲜红的玫瑰花瓣被她搓皱,挤出汁水,粘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眼神很冷,抬头看着花园,嗤笑一声。
她想到那个雨夜,她去了叶斯林母亲的住处。
那个女人一如既往的朴素,当年就是因为这样,她一没留神,被她钻了空子,爬上了老爷的床……
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陷入了回忆。
叶斯林的母亲原本是她房中的丫头,长得并不算出色,只是个子高大身体好,做事干脆利落,她其实挺喜欢她的。
那时她有了身孕,是她在身边贴身伺候着。
生了儿子不久,有一天她身子不舒服,让那女人去告诉老爷今晚不要来了,谁知,她一去不回。
再之后不久,那女人有了身孕,她才恍然大悟,那女人竟然背着她,上了老爷的床!
她那时候还年轻,怎么能忍,恨不得立刻弄死她,谁知老爷却不许,只因他们家那位老郎中把脉的时候,十分确定地说一定是女儿。
老爷想要女儿,为她购置了别府,将她安置了进去。
她也没有办法。
谁知最后生的是儿子。
她没办法弄死她们母子,就只能想办法从中作梗。
在叶斯林很小的时候,她就给老爷洗脑说儿子还是要养在身边才放心,老爷派人将叶斯林接回祖宅,养在偏房,让刘妈带着,阻止他们母子相见。
这就导致叶斯林跟母亲之间并不算太亲近。
她想,等叶斯林长大了,随便派他去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开拓分公司,总能折磨死他,谁知死的竟是自己的儿子。
幸好她娘家势力大,不然她恐怕真的保不住这个位置。
眼看着叶斯年失踪,叶斯林就要大权在握,她怎么能不急?
叶斯林上位后,她还能保住地位吗?
她绝对不能容忍被自己的丫环踩在脚下。
于是她在那个雨夜,去找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诚惶诚恐地接待了她,一再保证自己绝不参与任何纷争,稍后她就会自行去寺庙修行,青灯古佛,余生只为叶家祈福。
她越是这样说,她心里越恨。
她把茶杯轻轻放下,残忍地笑了:“可是我不放心啊妹妹,你总不能让我失去一切吧?”
那女人脸色惨白,后退几步。
她继续说:“你知道吗?我找到了叶斯年。”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看她。
她笑:“斯林之前是被卖到了哪里,我记得是个煤矿?”
她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喜欢斯年,我可以保证斯林顺利接手一切。”
那女人凄惨地笑了。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但是你要保证,不许动我儿子。”
她点点头,起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别府的仆人来报,那女人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