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审讯室里,潮湿的空气弥漫着铁锈和血腥的腐臭,昏黄的灯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连光都显得浑浊不清。
朝阳被悬吊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他血肉模糊的手腕。褴褛的衣衫浸透了血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脸上布满可怖的淤青,一道狰狞的伤口从眉骨斜贯至颧骨,凝结的血痂下仍有新鲜血液在缓慢渗出。
程西来把玩着手中的牛皮鞭,鞭稍滴落粘稠的血珠。灯光照得他那张脸像是被揉皱了的废纸,不对称的眉骨下一双眼透着残忍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还是不肯开口?”他突然附身,呼出的白雾喷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看来是我招待不周啊……”
朝阳缓缓抬头,染血的睫毛下,那双眼清亮如寒星。
“你也就这点儿本事。”沙哑的嗓音里带着讥诮。
程西来眼底骤然翻涌起暴虐的暗潮,猛地用鞭柄抵住他锁骨处的伤口,满意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痉挛。
“你以为有人来救你?”他在对方耳边轻柔低语,“你早就是弃子了。”
朝阳呼吸沉重而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却异常沉稳:“你们这种人……怎么会明白?就算我尸体在这里腐烂,也会有千千万万人继续战斗,这……是我们的信仰。”
“啪!”
牛皮鞭撕裂空气,程西来像一头失控的野兽,飞溅的血珠在墙面绘出诡异的图腾。
“信仰?”他沾血的手指轻佻地挑起朝阳的下巴,“你的信仰能止痛?能救你的命?”
“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否则……”手下狠狠发力,“你会后悔的。”
朝阳被掐得青筋暴起,却从齿缝间挤出笑声:“你们……永远不懂。”他突然咳出一口血,正喷在对方扭曲的脸上,“真是……可悲啊……”
程西来触电般后退两步,颤抖的手背擦过脸上温热的液体。
斑驳的灯光下,他看见朝阳支离破碎,可那双眼睛却依然亮得惊人——
像淬火的刀锋,像不灭的星辰。
“你以为你是英雄。”程西来嘶吼着甩出一记耳光,“你现在连条野狗都不如!”
朝阳睫毛颤动着:“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普通人……也可以选择不屈服。”
程西来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转身拿起另一件刑具。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钳子,尖端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好,很好。”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残忍的愉悦,“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他走到朝阳面前,举起钳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朝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程西来的眼闪现暴怒,猛地掐住朝阳的脖子:“想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咔!”
导演喊停了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空气都是静止的。
夏迟收回卡在姜南脖子上的手,指节维持着狰狞的弧度。恍惚间听见自己体内那头咆哮的凶兽发出餍足的呜咽,缓缓蜷缩回黑暗深处。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来,夏迟猛地打了个哆嗦。
在他不远的地方,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血人从刑架上解下。
手心被黏腻的血浆沾满,夏迟有些恍惚。
【天,我都干了些什么!】
“对……对不起。”
他呆呆望着姜南。
姜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睫毛上挂着将坠未坠的泪珠。
他的肩膀不受控制的轻颤,瘦削的脊背弓起一道脆弱的弧度,像是被困在方才的疼痛中无法抽离。
助理匆忙上前,用厚厚的毛毯将他裹起来。
姜南却在这个时候抬头,隔着昏暗的灯光与夏迟四目相对。
“没事儿。”
他在回应那句对不起,声音轻得像羽毛,还带着未褪的沙哑,“你演得……真好。”
夏迟怔住了。
“啊?是……是吗?”
【我这变态的形象立住了?】
听到偶像的夸奖,夏迟顿时咧嘴笑起来,露出两排黄牙——
这张属于程西来的狰狞面孔突然露出灿烂笑容,活像屠夫举着屠刀对你比爱心。
姜南原本还想多夸他几句,却在这瞬间触电般僵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转开脸。
夏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这是什么表情?他……怎么像是……怕我?】
【是我演得太变态了?】
【刚掐脖子的时候明明收着力的……】
【难道是扯到他手上的伤了?】
夏迟的心碰碰跳了起来,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弯:“我没有……”
【弄疼你吧?】
【啧……这么说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他想了一下,再次开口:“我是不是……”
【把你弄伤了?】
【嘶……还是不对呀,怎么越说越像事后道歉?!】
夏迟尴尬地挠了挠脸,感觉对面姜南好像有些无语。
“那个……我刚刚……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
姜南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咳咳……”
什么虎狼之词。
罗剑导演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眼神意味深长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拍摄虽然严格清场,却还是留下了一条最大的漏网之鱼。
大步上前,不动声色挡在姜南前头,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大家都辛苦了,”罗剑提高嗓门,“今天的拍摄非常成功,情绪张力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