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海,因灾难得名。它是一片沉寂的海,罗重衣是闯入者,是静谧的打破者。
暗流再次在海域席卷,这只是开始。而四界平静之下,暗潮早已汹涌。
修炼行止无一不干涉因果,天道之下,因果自担。罗重衣摊开手心,她拿到这株凤草,便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闪电鱼群有序两排行进,一串长链似的盘旋在头顶,鲛人不为所动,不停地跪拜,像是没有意识的傀儡。
罗重衣无心管这里头的是非,踏上头鱼的脊背,此刻她只想回到幽冥界,越早越好。
“恩人,你的同伴呢?”成年的闪电鱼大规模出行皆成双排,与自己的伴侣形影不离。罗重衣与姜浮玉离开的时日不算久,只剩她一个,免不得好奇。
罗重衣指尖敲打玉箫,停了停,垂眸望向底部,“于此长眠。”她甚至感知不到姜浮玉魂体的气息。
生人勿近的气场吓得她们不敢多问,沉默地载她前行。
海域辽阔静谧,闪电鱼像是一把剑,刺穿黑暗,她们在无形的边界处停下徘徊,“我们出不去,只能送您到这。”
罗重衣颔首,“远离纷争,近来不会太平。”
“上次分开时那位恩人说过一次,我们一直谨记。”
罗重衣一愣,笑了笑,挥袖离开。
一重重水路,没多久见到微渺的光。
她向上游,探出头来,海面平如镜,潮湿海风打在脸上,头顶卷起的风暴还在云层打转,一枪划开,罗重衣开路,走向岸边。
一柄弯刀从沙滩下探头,迈出的双脚忽地停下,稍稍向前,踩住弯刀刀刃,罗重衣皱眉,嘴唇却是上挑,“胆子不小。”
脚抬起,向地面一踏,震出沙滩下埋伏的几十只妖兽。
它们形态各异,妖力各有高低,偷袭未成,便没有轻易出手,一圈圈收缩靠拢,盯着罗重衣的动作。
罗重衣习惯性伸手摸侧腰,没有捞到玉箫,手拐了个弯,负手在身后。
她没带面具,“棠清”进入遗迹,等从遗迹出来,设伏击杀,倒是合乎逻辑。罗重衣压迫感十足的眼睛扫一圈,“这回又是谁要杀我?”
妖兽没有回应,甚至眼睛没有多余的转动,动作几乎一致地后退数步,把死每一个出口。
诡异。即便未化人形,也不该半点反应都没有,罗重衣捏诀探了探,不是傀儡术。
它们同时出手,八面夹击,罗重衣一边闪避,一边解决正面的攻击,赤手空拳将迎面扑来的妖兽砸了个对穿。
它们配合默契,比上次来的蝎子精黑蛇精要难对付。罗重衣揉了揉手腕,一波波妖兽不怕死地朝自己冲来,她还不知晓这些是否是前锋。
但她很快意,在鲛人那没发泄出来的怨念,掺杂在挥出去的拳里,落在了倒在沙滩的妖兽尸体上。
乌云密布,又一波来了。云层里站着几个化成人形的妖族,他们居高临下,脸遮了大半,“棠清,你命真大,能从遗迹里活着出来。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会看着你死,散三魂,断七魄,永不入轮回。”
罗重衣仰头,牙尖磨着下唇,“就这么恨我?”
头顶那人抬手一挥,大笑道:“你自己说过,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打扰诸位。”坐着轮椅的女人进入他们的视线,侍女慢慢推她出来,惋惜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好好一片海。能否看在我们面子上,另寻他处打。”她指了指前面,往前一座山便出了百朽阁地界。
“你算个…”云层里的声音冒出几个字,随即停下,另一道声音拦住他,“阁主,我们与她是私仇,难得今日有机会了结,牵扯不到其余人,可否通融一二,事后必定赠上厚礼。”
罗重衣盯着百朽阁阁主,女子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看头顶那几人,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可。”
棠清和百朽阁有交情?还是她有所图?罗重衣沉默旁观他们,没多久,却见头顶扔出一袋上等灵石,“阁主,上命不可违。这些灵石买下脚下这块地一日,你最好避开些。”
“百朽阁收钱办事,他们在百朽阁以外做什么我不会干涉。”女子转向罗重衣,问道:“殿下,可愿到寒舍歇息几日?”言外之意,你留在百朽阁,我可以帮你。
“不必。”罗重衣拒了她的意,向前一步,指着天放肆道:“竖子与我一战。”
犹如两颗流星坠落地面,双生两兄弟,眼角下拉,三眼白,手上一柄形似黑蛇的剑,另一个膀大腰圆,左手拎一柄大锤,“我们来会会你。”
妖界双煞,饶是罗重衣身在幽冥,也有所耳闻,绝活天罗地网,让不少仙家吃了亏。
一锤砸下,地动山摇,罗重衣本就伤势未愈,加上遭遇战耗费灵力,她被晃得底盘不稳,踉跄两步,黑蛇冷剑擦着鬓角过去,削下几根长发。
一击不中,他灵活地回身,与挥舞的大锤一左一右夹击,罗重衣双手挡下,身后突然有妖兽偷袭。
“当心。”阁主出声提醒。
罗重衣不清楚她与棠清有何关系,除非万不得已,她宁愿强撑也不愿露馅。她以棠清的身份站在这里,就是让那些害棠清的人内心惶惶,自乱阵脚。
可若危及性命,她的长枪,她的万魂幡,该拿出手还是会拿出手,比起死,计划打乱算不得什么。
然而有人比她先一步,从天而降的一剑,斩断后边妖兽半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