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明,燕雀啁啾声同小虫鸣叫声一道探入窗牖落入屋中,亦钻入了云渺的耳廓。
云渺带着浓厚的睡意,抬手将眼前颇为扰人的光亮遮去。
但其耳畔细碎的声响却仍旧未停。
想重新凝聚的睡意,再次被驱散,云渺不由得轻蹙了起了眉,下意识翻了个身。
不过逐渐清晰的意识和身下松软被衾的触感,却让她猛地睁开了眼。
熟悉的床榻,以及身旁熟悉的面容,一道撞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很显然,眼下她正睡在自己的床榻之中。
可是……
云渺扭过头,视线也向外偏转,向那扇屏风之外的外间看去。
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夜在外间绣喜扇,怎得睡到榻上来了?
云渺闭了闭眼,试图回忆起自己是何时睡到榻上来的。
但很可惜,她并没有这段记忆。
云渺的收回视线,偏头的瞬间,余光在枕边触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熟悉的红色就已经落进了她的掌中——是她绣的那方喜扇的扇面。
只是,上头的绣样已经被一点点填满、绣好了。
云渺轻愣了下,有些迟疑地伸手抚过她手中那方被绣好的绣样。
这绣样是什么时候被绣好的,她怎得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不由得又将那方绣样拿近了些,细细打量。
这并不是她绣的,后面小半的绣样的绣功明显好了一些,针脚也比她绣的密上一些。
不是她绣的,那又会是谁呢?
几乎是疑问刚从脑中冒出,云渺已然有了答案。
她转头看向睡在自己旁侧,双眸紧阖着的男人。
方才未注意,此时云渺仔细瞧了瞧,发现男人眼下果然还晕着浓厚的青紫色。
想来昨夜也不是她自己上的榻,应是对方将她从外头抱回来的,又替她将剩下的绣样修好了。
她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绣花。
云渺的睡意早已消得差不多了,她索性伸了个懒腰,轻手轻脚掀了薄衾被起身穿上衣裳朝着外间走去。
她刚行至外间,软垫之上醒了的小狗便随即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前爪抬起,扒拉着云渺的腿,圆滚滚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云渺,发出“汪汪”的叫声。
闻声,云渺忙弯身捂住了小狗的嘴,一手则放在唇边轻“嘘”示意小狗安静下来,像是害怕这小狗的吠声将里间刚睡下不久的谢诀吵醒。
“小汪乖,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说着,云渺转过身,小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不再出声,摇着尾巴紧跟在云渺的脚边。
云渺拿了昨夜买回的吃食,带着小狗折到了门口。
她拉开木门,外头尚好的日光就倾斜将光柱打向室内,清晨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带着夏日少许独有的炙热气息。
不过,这会儿气温还不算太高。
云渺随手搬了把小木凳,在屋檐下坐下。
小黑犬微张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云渺手中的油纸包,尾巴也摇得更欢了些。
几乎是云渺打开油纸包,将里头的鸡腿丢向小黑犬所在之处的时候,小黑犬就跳了起来,用嘴稳稳地接住了那只鸡腿。
云渺手搁在膝头,手背支着下巴静静看着小黑犬两只前爪抱着鸡腿,左啃右啃,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的模样,亦任由阳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颇为享受地感受着此时的闲适,不由得轻眯了眼睛。
但不多时,她的耳畔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云渺睁开眸,偏着头朝着脚步声传出的方向看了过去,熟悉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男人俨然是刚醒的模样,只松散地披了一件外衫,头发还未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脑后。
瞧着温和又柔软,但面上还遗留着未散去的困意。
云渺脑中忽地冒出个想法,她觉着面前之人着白色应当也会很合适。
不过,自二人相识以来,对方好像总是穿着一袭玄衣,很少见他穿旁得颜色的衣衫,自然也莫要说白色了。
云渺看着渐行渐近的谢诀:“怎得不多睡会,可是方才吵到你了?”
尽管谢诀的面上还带着明显的困意,但闻言却摇了摇头。
“恰好醒了,睡不着了便索性起来了。”
其实是他不知为何昨夜又做了那个梦,半梦半醒之间,他下意识地往身边捞去,却捞了个空。
骤然间,他的睡意快速褪去,他猛得睁开了眼坐起了身。
他的视线迟钝地掠过内室,又透过屏风朝外头看去,但仍旧未寻到云渺的身影。
他莫名心慌了起来。
哪怕他知道云渺至多只是像前几日一般去了别处,到了晚上便会回来。
可他仍旧有些静不下心来。
不过不多时,他便外头传来的细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