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清夏第一次注意到乙骨忧太,是在高一的入学日。
四月的樱花如雪般纷扬飘落,新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身旁大多有父母陪伴。唯有那个少年独自站在樱花树下,藏青色校服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墨色刘海垂落,遮住了他低垂的眼眸。
他安静得像一幅水墨画,与周围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这当然不是清夏注意到他的原因。
但真正引起清夏注意的,并非他的形单影只,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敏锐地捕捉到少年身上转瞬即逝的危险气息,那是一种与温和外表截然相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比黑暗更深层的空寂,绝望、恐惧、扭曲,让她的瞳孔紧缩,汗毛瞬间立起,像是闻到了天敌气息的小动物一样,下意识僵住了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这种感觉让清夏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暗中细细观察了一下他。
……难道是诅咒师?
但不管怎么看,少年都像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不会控制咒力,也看不见咒灵,除了是个没人搭理的小可怜以外,毫无特别。
要去试探一下吗?或许是她的感觉出了差错呢?但是……
"同学,你脸色不太好,需要帮忙吗?"
“……”
少女笑意盈盈地打着招呼,可眼前的人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清夏没有气馁,继续询问了一声,
“同学?”
乙骨似乎刚从某种思绪中惊醒,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前银发蓝眸的少女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啊...!"
很少会被别人搭话的乙骨忧太,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少女神态温柔关切,周身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他局促地后退了半步,“……谢谢关心,我没事。”
“那就好,”少女好像舒了口气,放松下来,“我看你一个人站在这好久,面色也有些苍白,还以为你是低血糖了。”
“没有没有,”乙骨忧太慌忙摆手,突如其来的陌生关心让他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多谢您的关心,我真的没事。”
竟然还用上了敬语,这种性格,看起来并不像危险人物嘛。
“不用这么紧张,我也是新生呢,”清夏展颜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柳生清夏,你的同期,以后请多指教。”
“嗨!我是乙骨忧太,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乙骨忧太下意识紧张起来,条件反射般鞠躬,动作大得差点撞到身后的樱花树。
表面看起来腼腆内向,可方才那股危险气息却实在让人不安,会再出现吗?
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没注意到少年悄悄追随的目光。
在乙骨眼中,这个名叫清夏的少女同样特别,及腰的银发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湛蓝眼眸却像蒙着薄雾的湖面,她站在那里,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
但她是今天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是不是意味着在新的学校,他拥有了一个朋友了呢?
朋友……
里香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或许这次,他真的可以拥有朋友了吧。
他抿了抿唇,心中生出了一丝期待。
开学第一天通常不会上课,入学式结束之后时自由活动的时间,布告栏里张贴着分班名单,学校的广播催着大家去各自的班级集合。
清夏站在布告栏前面,仔细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一年三班,柳生清夏。
寻着路标找到了教室,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乱哄哄的在交谈着,清夏按着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座位,刚放下书包,扫了一眼旁边的桌子。
【乙骨忧太】
标签上的字黑白分明。
清夏微微挑眉,缘分有时就是如此奇妙,早上刚在樱花树下搭过话的少年,转眼就成了她的同桌。
不过,是缘分还是刻意,她自会分辨。
教室里的喧闹声渐渐大了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换联系方式,讨论着假期见闻。清夏安静地坐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目光时不时飘向教室门口。
当乙骨忧太出现在门口时,清夏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少年似乎有些气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看样子是跑着过来的。
他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目光在教室里搜寻这什么。
“乙骨同学,”清夏举起手示意,“这里。”
乙骨忧太的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在看清座位安排后,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柳、柳生同学……”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居然是同桌……”
清夏注意到他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显然紧张得不行。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早上还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少年,此刻却像个受惊的小动物。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清夏微笑着指了指他身后的座位,“不坐下吗?”
“啊!抱歉!”乙骨忧太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取下书包。他的动作太急,书包“彭!”地撞在桌角,基本笔记本和文具盒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教室里几个同学闻声看过来,乙骨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慌乱地蹲下去三下两下收拢捡好,让清夏试图帮忙的手停在空中。
清夏忍不住轻笑出声,“乙骨同学,你平时也这么容易紧张吗?”
她弯腰将对方遗漏的一支圆珠笔递过去,“给。”
乙骨接过笔是,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他像触电般缩回手,低声道了谢。清夏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节修长,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