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不错,这身段,这模样,客人定会喜欢。”老鸨满意极了。形销骨立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一身白衣,衬得他如弱柳扶风,白绢遮住了他的眼睛,倒显得那张薄唇苍白如霜,如珍似玉的耳垂上挂着珠珰,徒增了几分艳色。
更别说那双小巧的残足,蜷缩在衣摆之下,若隐若现,正适合把玩。
老鸨越看越欣喜,连连夸赞。这叫年老色衰的“老倌”都有些醋了,“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妈妈可是……”
话音未落,被审视着的男人低低地咳了一声,却叫老鸨如临大敌,眉头紧皱,“他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神色讪讪,“这不那会儿发热,落下的旧疾……”
“旧疾?!该不会是痨病吧,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哎呀,你真是……”
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响起,陆棐低垂着眼,无悲无喜,若是开始,他还心存希冀,幻想着他爹能找来,如今被折腾成这般模样,便是回去了,也只当是个废人。
废人。
他院子里从不缺少废人。
是他着了道。那女人……
陆棐握紧双拳,垂下了眼睑,若说身陷囫囵,他学会了什么,那就是忍耐。她定会来的。
这一忍,就忍到了他初.夜挂牌。
“哎呀,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包管动若处子!”男人还在那打包票。
老鸨半信半疑,“那可是大主顾,挑剔的很,就爱青涩的调调。”
一丘之貉。
陆棐嗤笑。他摸索着床沿,摇摇晃晃走到窗边,透过半敞的窗户,他听着漂客的闲言碎语,都是一些无聊的胡言秽语,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内容。
“这陆家倒了,不知道哪家能吃下这庞然大物。”
陆棐浑身一颤,整个人几乎贴在了窗边。
“啧啧啧,那老三还委身做了公主的面首,这都没能保住陆家,倒是可惜了。”
“谁让那老二闯下了弥天大祸呢,要不那陆家也不至于倒得这么快。”
……老二,弥天大祸?陆棐浑身发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都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你就孤落寡闻了,我听说啊,就在这翠玉楼,那陆老二,酒后狂性大发,杀了一道取乐的公子哥,十几个人呐,都是江南响当当的几户人家,虽然都是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但一下子被杀了,还是这般荒诞的理由,哪家受得了这般羞辱,我看呐,陆家倒台这事,说不定还有他们在后头推波助澜呢。”
“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听说,这翠玉楼的主子,跟公主有那么些关系,怪不得,那陆三转身就当了公主面首。还有这层关系呢。”
“小声点,这光彩吗?”
“不过,朝廷那神机大炮,可太厉害了,一炮下去,门都给轰飞了,听说那陆大还想使武功做挡呢,都是假把戏,螳臂当车。”
“嗐,说这做什么?那陆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倒了也是活该,也就是那陆二,听说还是少主呢,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朝廷都发出悬赏了,这么久,还是找不到人,你们说,他这是躲哪里去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藏在陆家,没逃出来,跟那陆家一块儿被夷为平地了。”
“要我说啊,定是和哪个美人双宿双飞去了。听说他出门都要左拥右抱,美人在怀。”
“我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你们说,他会不会,就躲在这青楼里?”
“哐当。”
陆棐腾地站了起来,惊慌失措之际,却是碰倒了凳子。
“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啊,兄弟喝醉了吧。”
“不说那晦气事了,咱们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