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加手指弯着抵在下颌,冲格瑞眨眨眼,“我说是因为我想他了,所以来找他,你信吗?”
“不信。”
格瑞不太耐烦,“你最好快点说,等天亮我就去找辛莱,你觉得他会不会直接把你扔进森林?”
这是一句试探,毕竟格瑞也不清楚他和辛莱到底什么关系。
“把我扔进森林?”爱加笑得咧开嘴,用一种格外新鲜的目光看着格瑞,“天哪,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的语气甜蜜得近乎宠溺,仿佛是真的在看一个孩子,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高兴,眼里是明晃晃的愉快和赞美。
“谢谢你的祝福,”说着爱加又忍不住乐出了声,“要是辛莱能听见你的建议就好了,他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格瑞皱着眉,彻底搞不懂了。
什么意思?他和辛莱的关系很差吗?
扔进森林竟然能被称之为一种祝福吗?
“聊聊吧,”爱加歪了歪头,邀请道,“我也很想知道他来到莫尔斯村后发生了什么,或者......”
爱加的眉眼又多了几分格瑞看不懂的态度,那种隐约的不舒服再一次出现,格瑞试图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唯一能感觉出来的只有傲慢。
是的,那是傲慢,分明是命令的态度,却被包装成亲切的询问。
以及傲慢下格瑞完全看不出来的弄嘲和冷笑。
爱加探过些身子,声音清晰可闻,又轻得像是呼出一口气。
“分享一下你是怎么操到辛莱的。”
格瑞惊骇了,身体似乎被滚烫的烙铁碰了碰,重重地颤了一下,像是被布好的兽夹猛地扎进胸膛,慌乱和无措瞬间布满脸庞。
“怎么了?”爱加挑挑眉。
“难道很难看出来吗?”
那种骄傲和得意,分明在你脸上如同战利品般悬挂着、展示着,大声诉说和宣扬着。
宣扬着这个莫尔斯村唯一的另类,是因为你的保护和庇佑才得以留下的。
而你理所应当地得到了属于你的奖励。
“不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爱加舒服地躺着,没去管格瑞还未从震惶中缓过来,“不就是想证明,不,炫耀吗?”
“你......”格瑞艰难开口,爱加的手指碰了碰嘴唇,弯着眼眸笑着说:“别担心,我可没有你那么厉害,辛莱肯定没上过你。”
“不是这个。”格瑞撇开眼。
“所以聊聊嘛,”爱加并不在意,“你不好奇那个男人的过去吗?那可是相当精彩且丰富哦。”
格瑞沉默了片刻,拽过一张椅子坐下,慢慢地开了口:“他是三年前到莫尔斯村的......”
那天的雪很大,狼嚎声格外高亢,
猎人们提早回来了,只有约翰迟迟未归,格瑞去找伍德,却被胡德一巴掌拍出了房子。
格瑞一脚深一脚浅地进入了森林,他听见了狼群的嚎叫,背上只有一支猎枪,害怕得想过好几次放弃。
反正家里只有他和母亲,自己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养活......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远处的狼嚎忽然变了调子,还有惊动了森林的枪响。
狼群在哀嚎,格瑞躲在树上,震撼地看着那个男人站在雪地中间,被成百上千只狼围攻着,一层层扑上去撕咬着。
他乱糟糟的头发几乎盖住了整张脸,格瑞听见了他发出的低吼,咆哮的、宣泄的,仿佛要摧毁一切,灭天毁地般猛烈燃烧,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哀伤,以及永远无法忘怀的愤怒和绝望,狂暴地肆虐着森林,震惧着格瑞的心灵。
枪响不绝,一头头狼倒下了,更多的狼群涌了上去,地上的弹壳积攒一片,子弹用尽了,他就用岩石般隆起的手臂撕扯着头狼,格瑞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徒手和狼群搏斗着,坚硬的臂膀甚至能格挡狼群的利齿。
这是一场穷途末路的厮杀,双方都是被逼至绝路的野兽,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被狼群撕咬下了血肉,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格瑞隐约看见了他的眼眸,那是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撕心裂肺的伤痛让格瑞颤抖。
男人倒在了树下,六七头狼咬在他的身上,撕扯走一块块鲜血淋漓的肉,但他还是抬起露出白骨的手臂,手指挖进了狼的眼睛,掰折了狼的咽喉,狠狠地扔到远处。
地上全是狼群的尸体,都被这个男人杀尽了杀透了,杀得堆起累累尸骨,血色弥漫在空气中,浓郁得仿佛能直接凝出血滴洇在衣襟上。
男人掰断最后划破他咽喉的爪牙,摇摇欲坠的身躯终于无力支撑,倒进了雪地中,格瑞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遍,咬着牙跳下树。
男人的背后是一个石洞,里面躺着的正是约翰,断了一条腿,昏迷不醒。
格瑞骂了一句,扶起父亲,路过男人的时候,下意识侧头看向他。
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瞪着自己。
格瑞吓了一跳,下一秒男人铁钳般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脚腕,格瑞简直惊骇得要蹦起来,怎么也挣不脱。
难道还活着吗?
格瑞控制不住地发抖,他蹲下身,接近男人,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
已经失去意识了,却还保留着本能吗?格瑞想起先前被震撼到的那一幕幕,最终还是把男人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