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煌音愣了愣,旋即无奈笑道:“我本来以为我懂,后来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懂。”
她若是懂,也不会误会东方问渊喜欢的人竟然不是林妍静而是自己。
若怀幽笑意清浅:“阁主这样聪明的人,会不懂,只是因为还未曾经历,若是经历了,便会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是什么心情?”
“是相思。”
相思……
纪煌音握着茶杯,下意识想要摇头否认,却又不觉怔住,一时间愣在原处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怀幽从前说过,纪煌音是个心冷嘴硬的人,然而她的心冷并非无情,只是那里面藏着的真情太过珍贵,若是轻易付了出去,反而容易受伤,不如就冷着、藏着,冷到哪一天真的动了情,自己却不敢认了。
若怀幽没有直接拆穿她的‘不敢’,而是起身走到自己的妆台前,去捧了一面菱花镜奉到纪煌音面前:“阁主请看。”
纪煌音望向镜中的脸。
菱花镜中的女子粉黛未施,全是本来颜色,她眉尖微微蹙起,从来清明的双眼此时却是迷茫的,像笼了一层薄雾般的轻愁。
若怀幽看着她微怔的脸,轻轻叹息:“这一任相思愁绪,全都写在脸上了。”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是如梦初醒,是云雾散开,是终于明了自己身在此山何处。
原来自己也同样动了心。
纪煌音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似乎在笑自己的迟钝。
若怀幽了然一笑,满意地收起了菱花镜,柔声道:“阁主,你很喜欢那个人吧?”
很喜欢。
若不是那样喜欢他,怎么会未察心动,就已在不知不觉间为他做了那么多?会为他所思,为他所想,却全无后悔,反而乐在其中。
他在她的心中,早就是特殊的存在了。
纪煌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对她这立竿见影的解惑之法叹服不已,望着窗外问道:“怀幽,你是如何体会出这样细致幽微的情感的?”
若怀幽笑道:“自然是因为我有过来人的经验了。”
纪煌音有些惊讶:“难道情慧仙子也会有看不清自己情意的时候?”
“当然了。”若怀幽极坦然地摊了摊手,笑容里有些无可奈何,“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能明白各种各样复杂的心情,谁都有情窦初开不自知的时候,都有面对陌生的情感手足无措的窘境。就如习武一般,阁主的武功高强,可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游刃有余地打败对手吧?”
纪煌音苦笑道:“岂止不能打败对手,连运个轻功都难。”
在青云山的三年,她几乎是没日没夜地修习。那时可不是每日晨起练功这样简单,即便传授之人是神仙一般的厉害人物,也不能让她毫不费力地习成屠龙之技。她一个半路出家的柔弱公主要学绝世武功,既要修内力,还要强外体,偶尔得闲还要下山与枝荷一同计划复仇,深夜还要看各种书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才有了那样凌厉的身手和霸道的内力,也才建起了玄音阁。
若怀幽道:“所以啊,我也是一样的,都是有所经历,有所思考体会,才能够明白地洞悉人心。”
若怀幽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窗外朗朗明月:“今日是七夕,曾经我也会因为心系一人,却担心他与我并非彼此情牵,而在七夕放灯祈愿。”
纪煌音看着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不可思议道:“我还以为似你这般的人物,哪怕是初次动心,也该对心上之人手到擒来才对。”
若怀幽扑哧一笑:“哪有那么简单啊,只要沾了一个情字,对心上人都是一样的无可奈何。”
她眼中盛着月光,要透过那月亮看到遥远的曾经:“动了情就是这样的,会每日牵挂他、思念他,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而彻夜难眠,会为了可以和他见一面提前好几天准备,见了面却小心翼翼,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开心,让他喜欢。”
纪煌音听了不禁道:“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你这样动心?”
若怀幽从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在闺中已颇有才情之名,能让她喜欢的人应该也是什么高官贵族人家的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