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穿着宴上的那身衣裳,被迸溅到了几点汤滴。热水已经备好,就等她来了。
拾月虽没伺候过人更衣,但也不敢迟疑扭捏。通晓承王的意图后,便就为他宽衣。
首先是解腰带。腰封上的玉扣扣得紧,拾月是不敢耽搁,可她没解过这个,不会弄,以致于越忙越乱。
“没伺候过人?”李琮栖问。
他低沉又清透的声音在拾月头顶上方悠悠传来。拾月窘迫地抬起头,红着脸蛋儿看他,贝齿浅浅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凶么。”李琮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却移到了身前,只听啪嗒一声,就解开了扣带。
“你很怕我。”
他这看似问话,实则听上去就是确定了的。他知道,他全都清楚。拾月不能否认,只好继续看着他。
反正也不用回答。
他怎样想,都行。
李琮栖边说边脱衣裳,拾月就站在他面前,见着他脱得只剩里裤,才停手。
李琮栖瞧着她滴溜溜乱转的眼,和没甚么变化的脸,问道:“见过男人么?”
拾月:“?”
“我要脱|裤子了。”
拾月眨眨眼,果断背过身去。直到李琮栖迈入水中,喊她:“过来罢。”
她才动弹。
拾月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到浴桶旁,模样乖巧安静,但揪着裙摆的手指暴露了她的不知所措。
李琮栖睨着她笑了下,勾了勾手:“到我这边来。”
“我教你……”
“怎么伺候我。”
拾月闻言,即挪了步子,来到了李琮栖身后。
出水芙蓉般的姑娘,钟灵毓秀,国色天姿,哪里像会伺候人的。
这次李琮栖仅是沐洗,用的清水,拾月快速扫了眼浴汤,便又垂下了头。他的肩膀很宽,也幸好他肩宽,让她可以一直盯着看。
“擦身。”李琮栖沉声出口,“会吧?”
拾月探身去拿棉巾,沾了水,开始给他擦脖子,擦肩膀。她动作轻轻,生怕弄痛他。然而李琮栖的感受,却不是那么好了。
她的手臂圈着他的颈子,隔着几层巾布,如同抚摸一般,一下一下地,似是挑动他身体的开关。
正常,也不正常。
李琮栖垂眼,看着水深处逐渐昂起的势头,不耐地眯了眯眼。情况却是更糟了。
他的思绪飞回到了那晚,骤然想起了他们二人在浴盆中的一幕幕。准确地说,是想到了她的……
李琮栖猛然按住了拾月滑向他胸间的手,毫不夷犹地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语气深沉而清冷。
拾月听话照做,适时收了手。她虽诧异,却也离开的毫不迟疑。
她刚刚看见了。
男和女,全然不同。就算脸长得再好,再隽美,那里都是丑陋无比的。
拾月心内叹息,今后自己恐怕会时常想起那个东西了。
李琮栖沐洗时,拾月就等在浴房外,待他披着里衣出来,两人见着对方,一时都有些错愣。
拾月看见了他敞着的衣衫里,胸肋上面赫然印着几道曲折的疤痕。痕迹颜色偏淡,想必有些年头了。他看着年轻,身强体健,劲瘦有力,没想到竟受过如此多的伤。
李琮栖没以为她会杵在这边等。从最初的隐瞒身份与她同行,到如今她已获悉他是谁。其间他威胁恐吓过她,却从未以身份压迫于她。
他自小便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跟在卫国公世子范驹身边。除了卫国公一家和少数亲信外,没人知晓他的身份。在南境将士眼里,他不过是个长相出挑的小白脸。
不过李琮栖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什么样,何况身畔还有个人比他更惨,就是白娣。
白娣本是卫国公收养的孤童,因为男生女相从小就被孤立。后来为了争一口气,才自断命根练了邪功,自此彻底抛却了男人味。
有了白娣作比较,李琮栖在军士将领眼里,也就没那么的与众不同了。
是以就算之后回了京,他也不会在言辞上拿架子。地位使然,也无需多此一举。就连自称,多数时候都是用“我”。
这些天来,他让人教小哑巴射箭,给她打造武器,好吃好喝的养着,权当她是个小活物,并未顾及等级尊卑。
目下,她规规矩矩的等在这里,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仆婢了。
“好看么。”
她倒是大胆,敢盯着他的伤疤看。
拾月回神,上前两步,自然而然地帮他穿衣。就她的身量,双臂环过他腰间,不需弯身恰恰好。两人身体难免碰触,李琮栖那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燥火又烧起来了。
他拧眉,复又垂下了眸,本想静一静,驱除心内的杂念。可赶巧儿,眸光正落在了她的那对…挤在他的肋间,宣软又温暖。
李琮栖的身子,瞬时僵住。
像是若无其事的在等她为自己更衣,实则却动了把她吸进身体里面去的念头。
眼下这样,似乎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