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的动作,赫连昭自然看得清楚,却看不懂接下来的打算,“洗骨头做什么?”
“洗了自然是要拿去蒸啊。”老者耳尖,朝赫连昭挤眉弄眼,“还得加醋和酒。”
赫连昭听得目瞪口呆,琥珀瞳瞪得跟铜铃似的,“这怎么跟煮汤似的”
她话一出口才知不好,这话听着对亡者不敬,好在众人心神都放在了老者身上,倒没有人言语。
其实这话也是众人心中疑问,碍于恭敬,没有人真敢提,也只有赫连昭如此直率才能问出口,加醋加酒,难道真要拿骨头去蒸不成?
这番疑问,待老者将一旁土坑里烧红的柴炭尽去,又泼酒又泼醋时得到了证实,酒与醋一泼撒下去,热气蒸腾,陆遐掩住口鼻,脚步却更近了些。
“小心些,把竹席放入,仔细一些别翻了。”老者指挥着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放置遗骨的竹席放入土坑,让人在上方盖了一层草席。
“这得蒸多久?”赫连昭在陆遐身后探头探脑,酒醋的味道混在一起,味道不好闻,遗骨叫草席盖住,她眼下倒不怕了,睁着一双琥珀瞳好奇地打量。
“等土坑的热气散了,蒸骨就成了。”老者瞥见她躲在陆遐身后,一时失笑,招手道,“怕了么,骨头不会吃了你,丫头你躲什么?”
“谁说我怕了!”赫连昭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惊跳起来,“笑话!我有武功我、我才不怕”
“就是、就是开棺有些阴森,洗骨有些瘆人罢了…”提起洗骨,胃里又开始翻涌,连带着脸色也不好,戚远潮关切地望来,“昭昭,这里气味不好,你不如在附近散散心。”
“赫连丫头,等下晕过去可没人送你回去。”
“不要!我偏要在这里待着!”戚远潮原是好意,两个女子见这场面身上不适实属正常,怎知赫连昭偏要与他唱反调,“谁要人送回去了!”
戚远潮无奈地搔头,待净了手,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既然如此,便用这个吧。”
小瓶里倒出来,却是赭色的药丸,赫连昭凑近闻着甚是芳香,狐疑道,“这是何物?”
“苏合香丸,以苏合香、麝香、冰片等物制成,可辟尸气。”
“原来还有这种药丸。”赫连昭自含了一粒,又倒一粒与陆遐,药丸含在舌底有股清凉之感,被酒醋熏得昏沉的头窍顿时一震,人也清明了许多。
老者候了许久,抬头观望天时,陆遐看他不时探手摸土坑近处的地皮,等到坑中热气散尽,终于揭开竹席。
盛着遗骨的草席重新抬出,放在一旁的平地上,老者鹰眸锐利,将根根白骨看得仔细,半响唔了声。
“老爷子,唔是何意思,您快说呀!”赫连昭是个急性子,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勘验,她急得抓耳挠腮,“无央说两个尼姑是病死的,病死从骨头上能看出来吗?”
“还是你看出其他东西了?”
陆遐欲要安抚赫连昭,却见老爷子蹙眉,面露狐疑之色,他沉凝着走了几步,绕着遗骨走了一圈,又回头看一回先前勘验的遗骨,似在沉吟。
“老爷子您看…红油伞上不上?”戚远潮肃立在一旁,看他神色,轻语道。
老爷子皱眉看着两具遗骨,言简意赅,“伞来!”
众人清晨一到,马不停蹄地上山,眼下临近午后,山上晴光正好,依言取伞笼罩,过了一会儿,笼罩在红油伞下的遗骨没有变化,
“没有血荫,这是身上无伤,看来这具主人不是被人所害。”戚远潮紧绷的脸色略松。
老者听了,怒目回头斥道,“学了点皮毛就敢开口断言无事,你小子可别说在我手下做事,不然这老脸就要丢尽了!”
他一番斥责頗重,戚远潮呐呐不敢再开口,涨得俊脸通红,只安静将伞笼罩在另一幅遗骨上。
“姐姐,红色!”赫连昭本捂着眼睛,不知何时悄然借着缝隙打量,看清遗骨身上变化也顾不得害怕,“好多红色!”
那具遗骨,五指确实泛着淡淡红色。
沈应观老者神色凝重,全然没有勘验得当的喜色,肃然开口,“两幅遗骨可是有何不妥?您老神色可不像是没事。”
“问题大着呢!”老者直起腰,指着两具遗骨道,“且不管血荫,这两具遗骨就、就不是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