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阅冬从秦昭阳家回来,进了门刚要喊师父,就看见师父在打电话,于是便闭了嘴,安安静静地换鞋。
周先生家的电话挂在客厅和过道拐角的墙面上,他就站在那个拐角,握着听筒道:“职位可以保留,但是今年还用不上。嗯,好,没有别的了,嗯,再见。”
“师父,”柏阅冬走到客厅,问,“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周先生坐回蒲团上,给他倒了一杯茶,“这个学年你有两门公共课,两门专业课,一门是严煦和的论文写作,一门是我的学术前沿,除了我那一门,剩下的都给你申请明年再修。”
柏阅冬再次为师父的运筹帷幄所拜倒,他经秦昭阳提醒才想起来的事,师父竟然都安排好了。
“那您的那门课,我……”
“你不用去,我在家里给你上。”
“那我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我们也不上课,师父期末给你打满分。”
“啊?”柏阅冬理解不了。
周先生笑了笑:“没事,你照常就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心急。”
“好。”
柏阅冬不知道怎么的,完全相信师父的安排,反正住在这里这么久,师父安排的事从没出过差错的。
“那刚刚说什么职位?”
“学校要安排一个年轻老师当我的助理。”
“是干什么的?”
“怕我要做研究做项目,但是没有人手,也怕我七老八十生活不能自理,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年轻老师在身边,那恐怕就不仅仅是助理了。”
帮忙做研究,照顾生活琐事,名义上的助理,实际意义上的入门弟子。
柏阅冬听懂了师父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周先生这个学期正式成为学校的教授,带学生,授课,学校和学院对这件事很上心,就连刘巍思都被严先生耳提面命,一定要好好上课,不许胡闹,不许惹老先生生气。
刘巍思颇不服气,自从在学校读书以来,他就是最得老师欢心的学生,不管什么个性的老师,总不会讨厌他的,现在居然来了这么一个老师,人人都担心他不高兴。
“周先生很小气吗?动不动就生气?”
严先生真怕他去上课就这么跟周先生说话:“不是这么说,但是咱们也不了解周先生,万一说了人家不爱听的话,以后也不好挽回,你听话,谨慎一点总没错的。”
刘巍思想起暑假时在校园里见到周先生和阅冬,那位老先生的确不苟言笑,但是阅冬似乎对他很依赖:“不知道他对阅冬凶不凶。”
“我听童院讲,周先生在国外有很多学生,桃李满天下,但是没有一个能养在身边的,说好听点是四处开花,说难听点是留不住人,大约也还没碰到他心仪的弟子吧。”
严先生这么讲也很委婉了,说白了就是和学生不亲近,没有感情,为人之淡漠可想而知。
刘巍思叹了一声气,道:“我得告诉遂平,让他做好准备。”
于是乎,做好准备的两人就这么迎来了周先生的第一节课。学院将周先生的课安排在专业会议室上,位置显眼,环境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日上午,不大的专业会议室里,长方形木桌,周先生坐在上首,刘巍思和庄遂平分坐左右。也许是第一次上课学生免不了对老师感到好奇,也许是那把戒尺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放在桌上很难不引人注目,总之刘巍思和庄遂平都是一眼看到了那东西,随后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然不是很好亲近的样子。
——第一节课就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