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对他们两个的眼神交流不置可否,也无意知道他们如何看待自己,见两人都坐下,便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叫周懋恭,你们叫我周老师就好,我给你们上国内外学术前沿这门课。你们都是博士了,应该知道做研究跟中学、本科时候读书不一样。知识固然很重要,但书本上的东西只要花时间,都是可以变成自己的,但观点不行。”
好硬的开头啊,刘巍思腹诽,一点也不像我老师娓娓道来。
“做研究,最重要的是观点,你自己的观点。形成观点,表述观点,论证观点,就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
雷厉风行,让庄遂平再次感受到了压力,就像刚来读研时上纪慎的课一样。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庄遂平刚开始紧张,周先生的目光就扫过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指尖不自觉地抓紧了笔,庄遂平怯怯地对上那比纪慎更具有压迫性的视线:“周老师好,我叫庄遂平。”
“你的研究方向?”
“清初诗歌。”
“好,我问你,你认为清初的诗人里,写得最好的是谁?”
“呃……”庄遂平开始回忆他看过的书和论文,“一般来说,学界对钱谦益、吴伟业……”
“我不问学界,我问你,你听不明白我的问题吗?”周先生果断又坚决地卡住了他接下来可能的阐述,“我需要的不是研究综述,是你的观点。再说。”
庄遂平口干舌燥,甚至奇异地感到自己的毛孔在冒汗:“我……清初有几个比较出名的诗人,首先是钱谦益……”
“砰砰”两声,是周先生拿起戒尺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你过来。”
庄遂平不可置信地看了老师一眼,又看看对面的同学,刘巍思同样一脸震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庄遂平没有办法,在周先生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要挨打吗?打屁股?脱裤子?可是,这是周老师啊!而且,巍思还在这里。
“手,伸出来,两边,摊平,手指并拢。”
庄遂平反应明显慢了两拍,周先生说完并拢,他才颤抖着摊开掌心,粉色的手掌往前伸了一点,手指抖得并不拢。
周先生却没有苛责那么多,扬起戒尺,“啪”一声抽了下去,庄遂平猝不及防,痛呼一声:“啊!”差点连膝盖都打弯了。
“重复我的问题。”
庄遂平脸庞发烫,手心也发烫,从前纪慎都是打他的屁股,还没有打过手,没想到打手比打屁股还要厉害些,厚实的戒尺仿佛直接打在他的骨头上,硬生生地疼。
可是他这会却只能强忍着疼痛,颤声回答:“你认为清初的诗人里,写得最好的是谁?”
“啪!”又是一尺,结结实实抽上来,两手掌心横亘一道两三指宽的尺痕,鲜红异常。
“回答我的问题。”
庄遂平不过怔了两秒,那戒尺便急风骤雨一般抽落,“啪啪啪”,越抽越急,逼着他把答案说出来。可是在疼痛之下他哪里还能思考?惨叫了几声之后只能脱口而出一个名字:“钱谦益!”
戒尺立刻停了,点点桌面:“手,撑在这里。”
庄遂平下意识向刘巍思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刘巍思也无能为力,双眸中只有同情和担忧,没有准备阻止的意思。他看了看自己微微红肿的掌心,终是咬牙,手掌向下平放在桌面上。
身体的重量一压上来,手心就疼得要飙泪,可他只能死死忍着,绷紧了眼眶,不让那一层薄泪流下来。
戒尺贴在他的臀上,周先生冷淡的声音传过来:“用最快的速度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的屁股就会受苦,知道吗?”
庄遂平颤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