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辛浑身的锐痛还没有消失,他的右腿之前本就被那道黑雾‘啮噬’过,现在痛上加痛,虽然一直忍住没有叫喊出声,心里却将眼前的怪物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纪辛眉头忍不住一皱,也不知道现在换个方式逼迫顾律弛显露原型究竟是否还来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言语再次激怒对方,怎知顾律弛率先松了手。
“有人靠近。”
纪辛刚刚稳住身形,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没来由地眼皮一跳,紧跟着翻身下床,直奔门外......
*
陈警官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心中还有点忐忑。
他侧身和同事对望了一眼,在对方无声地别开视线后认命地将抬手。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房门反倒先从里面打开了,随之露出的先是歆长遒劲的手指、再是冷漠严肃的脸庞,都苍白得吓人。
陈警官被对方视线激得打了个冷战,再次确认这张和新闻上完全一致的男性面孔后强忍内心的诡异感将声音拔高:“顾......顾律弛先生,我们接到您妻子的报警,怀疑您与付玲玲女士和顾宇鑫男士的失踪案有关。”
男人眼角的余光扫到二楼楼梯处驻足的青年,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哦,我的妻子是怎么同你们说的?”
话音落下,门外两位警官均是沉默不语。
要怪就怪顾太太报警时候的说辞过于骇人听闻,俩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想到报警人口中‘死而复生’的怪物直接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以正常人的方式。
他们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觉得报警信息果然可信度不高。
半晌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陆警官率先回神:“据我们观察,您与您妻子的相关描述.....并不契合,但事关人命,付氏母子的死状我们已经差同事小王前去小区东南角进行核查,如果情况属实您将有可能随我们回局里走一趟。”
说完话的时候,陆警官面露忐忑之色,只因为顾太太提供的信息里遇害者的死法过于离奇,要么夸张成分居多,要么事实与现实严重不符。以致没人想去案发现场探勘才让新上任的小王赶鸭子上架。
不过常年办案的经验放在这里,他被房门内的男人直勾勾盯着,感觉对方的目光虽然怪异却过分坦荡,再次印证二人出警前的猜想——十有九成是顾太太因为某种原因在谎报警情。
一想到骇人听闻的都市怪谈极有可能是夫夫二人的家常纠纷,陆警官脸上的表情平复了很多,他换上一副老好人的笑脸打趣道:“顾先生,您之前遇难的消息我们也有所耳闻,您看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您的妻子受了某种刺激,所以才‘不小心’报错了警。”
顾律弛显然没有认真听他话里讲的什么,敏锐的听觉全部集中在纪辛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中,然后令他失望的是,青年来到门前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冲着自己说的,而是冲着门外。
他甚至,从来没见过人类的表情这般严肃。
落在眼里,像只故作威严的幼兽。
纪辛激怒男人显露原型失败,本就心情欠佳,现在看着两位关注重点逐渐跑偏的警官直掐眉心,心底那点‘正义的期盼’几近磨灭。但转念一想,只要付玲玲二人惨绝人寰的尸体被找到——借警察的手将顾律弛铲除也不完全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他索性赌上一把:“警官,我之前电话里说的句句属实,我承认我的丈夫目前看来确实和正常人没有差别,等那位王警官查明事实之后你们也许才会真的相信我——”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怪物存在!”
陈、陆二人再度对视,眼前的青年言之凿凿,不管事实如何,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又不得不感叹有钱人家的怪事真是一年比一年多。
现在,所有的症结都寄托在小王身上。
陈警官率先看了眼手表,心里多了几分荒诞的感觉,他受了十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又看多了装神弄鬼的作案手法,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场报警闹剧就是这个传言并不怎么好听的青年刻意捏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吸引自己丈夫的注意力。
他挪了下眼神,恰巧撞见男人一动不动黏在青年脸上的视线,更是纳闷:
你老公这不满心满眼都是你吗?
还折腾个啥?
别说谎报警情是你们有钱人情趣中的一环......
烈日之下,四人的沉默终于被气喘吁吁赶来的年轻警官打破。
小王先是看着凑在门前的一干人等忍不住一愣,随即顶着好几道直勾勾的视线一脸茫然地抓抓后脑勺:“啊,大家原来都在等我吗?”
几道警示的眼神暗示后,年轻警察终于找回正行:“那个,我仔仔细细地在小区各个角落都勘察过了,不仅没有看到什么形状诡异的'尸树',也没有找到任何超出寻常生长轨迹的植物。”
他注意到门内一脸惊骇表情的漂亮青年,脸上倏地一下就红了,却没能忍住在对方震惊不已的表情下继续报道调查结果:“回来路上正好接到分局的反馈,说是确认付氏母子二人目前正在家中。”
小王顾不上歇口气,满脸疑惑地看向顿在原地的报警者:“请问顾太太您,为什么要谎报警情,将我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呢——”
纪辛的表情在一声声问询中逐渐凝固,记忆里母子二人惨死的画面不断重复上演,又破裂成无数碎片,与警官口中的真相割裂至极。
视线遮挡,此时他看不清顾律弛的表情,反倒是那句“而我——才是唯一值得你仰望的所在。”堪堪盘旋在耳边。对此,纪辛只能苦笑一声任刺骨的寒意从骨髓中不断向外蔓延。
——他明显是低估了顾律弛的恶劣程度。
——低估了顾律弛对自己的掌控程度。
——低估了......怪物和人类实力之间有如天堑般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