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的自转使得每一面都有机会沐浴在太阳的热烈光辉之下。
他渴望太阳,也那样信任着母亲。
他时常会觉得母亲的眼睛像一颗恒星。
后来,他也曾像那样学着母亲,在家中柔软的沙发上斜躺着仰望星空,手臂随意地垂落……与其他联邦人不同,母亲时常会为他精心修剪长发……她总是与众不同的。
少年时,除了观察星空,他也喜欢在放学路上承载“驯鹿”“圣诞”飞驰,在到家的路上穿过阴面与阳面的交界线时中途从载具上跃下,然后用总脑记录伴随着星球自转交界线的变化。
从交界线向上望去,那里被光线从中划出一片独特的区域。
阴面天空中,能一眼望到数十万光年外星系的余韵;阳面,从那条交界线开始,斑斓的黑暗肆意在无尽的天幕中蔓延,闪烁着几颗耀眼的启明星。
从驾驶座上跳下,享受那片刻的温馨——之后便是漫长的极夜。星球的白天与夜晚温差并不明显,但始终保持着低温。
他的家乡隶属于西西蜜的德林格勒,那里位于P44的阴暗面。
那里有着极为丰富的矿区——全自动作业的挖矿井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星球的阴面中。这里的房屋如同地面上凸起的肿瘤,毫无美感。
房屋,窗畔。
在那时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母亲的腿上,跟着她一起数星空中的星斗。
他总是会跟他讲起关于他父亲的往事,童年,他总渴望像父亲那样成为一名联邦的战士。
他喜欢联邦,每个月都会积极的和母亲一起填写申请物资的表格。她总是不同的,对他的积极很支持。
记忆中,父亲几乎很少回家,但每一次都让他印象深刻。
他知道父亲肯定不是讨厌跟母亲待在一起。父亲在家的时候,他总是笑得很灿烂,阿列卡尼亚知道他是幸福的……
大多数时候,父亲回家的缘由都是缺胳膊少腿,他的身上会带着能帮他恢复缺失部位神经的仪器。
那些仪器上通常会有一到两个倒计时的那些倒计时归零的时候,通常也就是他需要返回粤清仓回到前线的日子。
母亲总是会用一种心疼的目光看着他,在父亲的身旁数着他身上倒计时的数字。
幼时他尚且不明白这种晦涩的情感。他对于这种受伤的感知,只有从父亲那激昂的话语中——那是一种荣誉。
他们为联邦而战。
当然,有时候父亲也能完完整整的回来,但那时候他总是待一两天就会离开。
他总是这样以为:受伤是光荣的、幸福的。
父亲在家时,母亲的目光总是会忍不住的多停留在他的身上。在父亲离开家的时候,母亲总是会问他这样一句话:“这样值得吗?”
阿列卡尼亚并不能理解母亲说这番话的意图,但他总是会点点头,然后伸手去拥抱母亲。
“值得。”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目光中隐晦的爱意与哀伤。
作为自然人,她的寿命只有不到百岁——尽管他不会被辐射病所侵扰,但那种古老的病症癌症,星际时代的人们早已忘记了那种病症的治疗方法。
她需要再前往下一个百年,寄托于实现后天的基因改造技术。她是古蓝星人,关于他们身体改造的这个课题一直都是在被隐去的历史中星际云般的迷。
他看着母亲如同睡着般的进入了冷冻仓。
那时的父亲仍然在战争的最前线,他孤身一人的站在冷冻仓前。
远处一排排的冷冻舱出现在他的面前,上面的倒计时各有不同,有的还有几秒,便要苏醒,有的长达万年。
他无助的,在工作人员的目光中趴在冷冻舱的舱壁上。金属的质地,那是冰凉的夜晚。她总是不同的……
无措、自责。一如他看着伊文昏迷时的模样。
……
“妹妹?”伊文看着他的目光,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看起来有点雀跃和期待。
想见,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她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妹妹了,她的小娜塔莎,不算上昏迷的这一年,也有两三年未见。
她对于妹妹的记忆十分的详细,总脑中的沟通记录记录也对得上。
娜塔莎,那个坚强的女孩——在来到这里前,她应该还在N°小行星带抵御虫族。她的精神力达到了B+,她没有选择听从哥哥的劝阻,毅然决然当了哨兵。
她知道自己苏醒的事?还是……
——记忆里妹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或许是因为诺曼底的缘故,她和妹妹通常不需要用话语在家庭关系中表达对对方的亲密。
心中有些许的期待。
星星点点的白划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