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答应?”
什么都答应……
手——
于是迟柏意那双长得戴不上市面标准型号手套的手……
就这么顺着她的嘴唇边滑下来,带着淡淡的香气、和一点濡湿,落在了她的肩胛骨上。
摩挲,抚弄……
初秋光线明净,四色流景发晖,树影随风摇曳婆娑之中,汽笛长长短短灌进耳朵。
是白天,还是晚上?
分不清。
那只手还在动,悄悄的、慢慢的,像一尾鱼,像扫过晨光的一束狗尾巴草,柔软,冰冷,坚硬,攀在后背,爬过脊梁——
“陈运。”
她说。
陈运……
她在叹气,还是在笑?
分不清。
都分不清。
陈运睁大眼睛,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可风清酣,可暮霭低笼,头顶的树太沉太重,耳中的笛声太急太亮,谩骂声太大太猖狂。
以是解带成结成为妄想,耳鬓厮磨变作厮杀……
她一点一点后退,指尖却下陷、深扣。
流出血,流出泪。
片刻后,陈运就连照在她眼底的究竟是阳光还是月光,都再也分不清了……
最后的最后,那只手沿着腰线一路游走,终于落在小腹——
轻轻一摁……
还是她的声音,耐心而温和的,带着笑,慢慢贴上了耳边:
“你怎么敢?”
凌晨四点,天蒙蒙亮,陈运猛然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了身——
她动静太大,迟柏意迷迷瞪瞪翻了个身,半张了下眼皮:
“该走了吗?”
闹钟响了?
“没有。”陈运咬住舌尖,放平呼吸,起来往洗手间走,“还早,你睡吧。”
“哦……”
迟柏意就闭上了眼,模糊中听见水声哗哗响,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迟柏意翻来覆去挑挑拣拣换好衣裳,洗漱完,看见她从门外进来了:
“起这么早,买什么好吃的了?”
陈运动作一僵,半低着头过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撂,抽出两双筷子:
“春卷,豆花……”
迟柏意懵了一下,看着她继续往外不停地拿:
“还有烧饼,包子、夹饼、炒面……”
“我……”
“春卷和豆花是你的。”陈运说,“剩下我的。”
迟柏意就闭上嘴,想那这也有点多啊,早上吃这么多还要坐车,会不会……
“再剩下是毛毛的。”她又说。
好吧。
迟柏意专心对付早饭,看着她啃烧饼。
烧饼是牛肉葱馅儿的,外皮酥酥脆脆,合着胡麻油有点点苦味儿。
她俩这几天自从发现楼下摆出这个摊位就都喜欢得不行,每天看到必买。
迟柏意一次吃半个,一口咬半个的十分之一。
陈运一次吃两个,一口咬整块儿的三分之一。
然而她现在连迟柏意那半个的十分之一都没咬到。
吃得那叫个慢条斯理斯文秀气,非常可爱非常文明。
迟柏意平时都觉得她吃饭太快对身体不好,虽然看着是很香……
现在倒是慢了,当然也非常赏心悦目,就是……
她把豆花搅碎,喝了一口放下,问:
“有心事?”
陈运继续宝宝式啃饼,闻言睫毛颤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回:
“没有啊。”
没有你吃个早饭吃成这样?
“那是昨晚没睡好?”
迟柏意琢磨着道,“是我说要跟你一起去让你为难了?”
“没有!”
“那……”
陈运瞪了她一眼:
“别瞎猜了,吃你的。”
“吃着呢。”迟柏意笑道,“没客气。”
陈运不理她了,开始大口啃饼。
啃了两下,门被敲响了。
迟柏意扶了一把她肩膀,自己起身去开。
转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愣在那儿,嘴巴包得鼓鼓囊囊——
江月“哇”地蹦过来,“迟姐好——你们都吃上了啊,那我……”
陈运费劲地把嘴里东西咽下去,拍掉她的手:
“洗手。”
迟柏意在后头看得想笑,被她又瞪过来一眼:
“你摸门把手了,也去洗。”
得得得。
一前一后洗完,过来围着桌子坐下,她又抽抽鼻子,说:
“你一大早钻车底下了?一股汽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