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迟柏意手一松。
“来呗,反正是互相尝的事儿。”陈运面红耳赤,就这么定定瞅着她:
“来——客气啥,来。”
来个榔头我来……
迟柏意拿这个嘴比脸硬的人没办法,眼看她眼皮子都快红透了,只好自己先找台阶下:
“错了错了,快走,吃饭,再磨蹭你该迟到了。”
“我……”
“你迟到扣五十。”迟柏意看她一眼,“走不走?”
“走!”
陈运一扭头,梗着脖子往前走,后头迟柏意跟着她,扶了把眼镜笑:
“走慢点儿,前面有水滩。”
“有条河也跟你没关系……”
话没说完一个踉跄,后头的人将将伸手一搂她腰,语速很慢,声音很低:
“那不行啊,有条河我还得捞你了。”
“你捞个……”
“我捞个舌头又好使鼻子又灵光嘴巴又利索的小人鱼给我下酒。”迟柏意在她耳边轻笑道:
“好不好?不生气了行不行?”
“再生气真摔着了该疼呢。”
陈运甩开她手,被她又拽上了袖子。
扯回袖子,被她又勾住了指头。
两根指头勾三根,晃晃悠悠磕磕绊绊,手就握住了手。
手稍大的那个先道歉:
“我错了,好不好?不该逗你的。饿了没有,我们去吃什么?”
“窑鸡,烤鱼?还是牛腩?”
“牛腩……”
“番茄的?”
“好。”
迟柏意放开她,拿出手机看着,又分出点余光瞥着她:
“五百米外的犇凑馆,番茄炖牛腩,出餐不慢,一来一回一小时完全来得及……”
陈运刚要说好,她接着道:
“你吃饭快,吃完我们还可以坐一会儿,歇一歇,旁边有家茶餐厅的流沙包,你应该喜欢。”
“另外这家店的冰火菠萝油,味道也不错,我已经订好了。”
“最后……”她收起手机,望了过来:
“小陈运,同你迟大夫道歉。”
小陈运眨巴着眼睛,蹭了一下鼻子:
“对……不起。”
“说我错了。”
“我错了。”
“乖。”迟柏意笑着刮了一下她鼻梁,“奖励你一杯奶茶。以后关心的话要好好说,不好好说我会伤心。明不明白?”
陈运说“明白”,然后又说:
“可你连饼干坏没坏都没吃出来。”
听语气、看表情还挺担心,一副“你鼻子不好味觉还失灵以后可怎么办啊”的忧国忧民脸。
迟柏意一搂她肩膀,带着她走:
“我哪儿知道坏了的饼干什么味儿……主要是这个饼干吧,它还是橙子口味的……”
所以回味有点酸……
也正常对吧……
但陈运就是挺担心的,吃着牛肉还要试探:
“所以你确实没吃很多对吧。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牛肉味儿怪不怪?”
迟柏意说“不怪,真不怪”:
“也没有不舒服,放心吧。”
陈运用番茄汤泡饭吃,眉头展都展不开:
“那你不舒服得赶紧说啊,恶心啥的一定要看大夫的。我……毛毛以前就吃过过期的东西,以为没事儿,结果肚子疼还发烧,吓人。”
迟柏意捞了一大勺牛肉放她碗里,看着她吃:
“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还会不会不舒服?”
“不会啊。”陈运看看她,“你只吃肉和菜?不吃饭会不会饿?”
“我吃饭容易犯困。”迟柏意说,“别操心我了,你快吃你的——店里又调班了?”
“对啊,我自己让人调的,午班,四点下班。”
“那那个剧本杀……”
“剧本杀那个人家说就八九点去打扫一下密室卫生就行,钱折成一半。”陈运犹豫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比以前轻松多了。”
迟柏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陈运就松了口气,埋头吃一阵,又道:
“不过我还是想再找个活儿,你上回说你们医院……”
“医院不行。”迟柏意直截了当,“太忙,时间长,八个小时。”
其实是太累,今天她留意了一下,发现负责清洁区的人就几乎没闲下来过。
以前不觉得,也没考虑这么多,现在……
“福利院那边,现在应该也不用太着急。”迟柏意回忆着,温声道,“房租也交够了。饭店那边你说已经解决,那我也不多问。你想找个活儿,我明白,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
陈运看着她放下了筷子:
“现在,你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陈运张了张嘴,犹豫着:
“就……跟我现在干的差不多?”
迟柏意点了点头:
“随便什么样的都可以?”
陈运沉默了一下。
就是这一刻的沉默让迟柏意迅速地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轻轻往后靠了靠,让脊背与椅背完全贴合,开口:
“等三天。”
三天?
“三天。”迟柏意说,“这三天我给你钱,你早上好好在家休息,把剧本杀那份工作也辞掉,当然不辞也行,看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做什么,想到哪儿去走走,都行。”
“如果这三天过去,你还是这个想法,我们谈谈。”
“三天后是周末,我记得你说过这周末你有一天假。”迟柏意看了一眼表,“我去隔壁拿你的流沙包和奶茶,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想完给我答复。”
她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陈运愣在牛腩煲面前半天没回过神。
等回过神来抓着筷子,把头埋了下去继续吃……
迟柏意进来时就看见她正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勺子,额角青筋暴起,鼻尖全是小汗水珠,腮帮子鼓鼓的,整个架势好像八年没吃饱饭。
看得人心一抽一抽的直发困。
她过去坐下,把餐盒推向前,陈运就接过,打开继续恶狠狠地吃。
就这么猛吃一阵,迟柏意给她开奶茶杯的档口,她忽然抬起头来说:
“行。”
“不过我不要钱。”陈运望着她,道,“你……”
“你”没“你”完,手机响了。
迟柏意看她掏出小手机,眉毛拧巴着,忙问:
“怎么了,谁的电话?”
“不知道。”陈运看了一会儿,认不出这个陌生号码,干脆也没接:
“招工的吧可能,我之前找工作留过好多人号码的,不过就这两天打得勤……”
“可能是收假了缺人,没事。”
她把话题又转了回去:
“我答应你了,这几天不找工作,休息,也不要你钱,我又不缺钱。”
然后想说什么来着?
迟柏意等着她,她瞪着迟柏意。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阵,陈运“啧”地一摆手:
“就这样。后面想说什么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