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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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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干醇,在黑暗中挥发,烧喉入肺。

眼睛是痛的,并且这种痛还在不断放大,进而扩散到整个后脑勺,前额、太阳穴、鼻翼、腮帮……

什么时候了?

闹钟响了没有?

灯亮了吗?

陈运不知道。

她看不见,也听不到。

四方黑墙像八方网,她坐在一片狼藉中间,如四年前在半夜摸上那只秋千时握住绳索,摇晃、用力,椅子吱呀作响。

不会有人隔着窗户喊她叫她回来吃饭,不会有人再摇头叹气说“这秋千经不住你啦,你都长大啦”。

再也不会有了。

人死如灯灭,劫难百病消。

从那天起再干净的东西落在眼睛里也夹杂着欲望孽火。

拽着她的那根绳子没有了。

走过来的人不论用什么方式最后都会说着一样的话,转向同一个目标——

身体,脸,二选一。

学历不够总有不用努力就可以够的东西。

拿这些来换。

你只有这些了——

这些声音无处不在,叫她只能闭上眼,不听不看,任由身体带着灵魂抛高,擦过风云雨露,燃起熊熊大火,烧出一股轰轰烈烈的渴。

动作是艰涩的,并不顺畅。

可根本分泌不出任何东西——

也许是半跪半坐着的这个姿势,也许是因为大脑空空。

于是她不得不弓下腰,以一个格外拧巴的姿势扶住桌子,咬上手背……

伴随着满嘴铁腥,她剧烈呼吸……

吸进附子藿香龙脑,吐出末药薄荷麝香……以及一点、淡淡的香气。

很幽微,但并非不存在。

陈运松开口,开始本能地抽动鼻子,如同一个动物、或者原始人类,受伤后在这个漆黑的水泥森林里眼瞎耳盲,所以只靠着嗅觉捕捉,想要获得那么些许的慰藉——

床塌之间枕头上,浴室,地面,衣架上的衣服?

不是,都不是。

这气味是实实在在的,尽管很淡,却有温度有重量,像割裂的一段丝巾,像融于水中的一滴油,清凉、寒冷,热烈、温暖——

它在逼近。

它一点一点渗透,一分一分弥漫,一寸一寸侵入。

从街头巷尾,从楼上楼下……从晃在双腿的裙摆与脚下的步伐——涌出湿意,再转为涓涓细流,涓涓细流汇作大江大河,潮起潮落之际痛终于成了痒,痒成了一把把插进心口的刀。

刀身凌厉,纯粹透明——

在门带动空气之后。

戛然而止……

迟柏意退了一步,抬起脚迟疑片刻,蹲下身去,摸到一只手机——

只有个机身。

后盖和电池不翼而飞。

屋子漆黑。

今晚没有月光,楼道里的感应灯从她来陈运家时就一直坏着,她一时半会儿什么也看不清:

“陈运?”

怎么不接电话?

“陈运你……”

在家……吗?

不在?

可又好像有动静……

她想开灯。

手指刚摸到开关,一个声音模糊不清地响起:

“……别、开灯。”

晚了。

老旧的开关“啪嗒”落下。

“停电了?”迟柏意放下手,问。

没有回答。

那句话犹如一串突兀的录音,被一台老旧的复读机记录了个别片段,响完之后石沉大海,屋中黑暗依旧。

也正是因为这一刻的黑暗,迟柏意终于听清了在她推开门时那点儿若隐若现的动静究竟是什么——

是陈运的……喘息声。

低低的,哽在喉咙深处,憋在鼻子中间,带着水音。

迟柏意怔在原地。

过堂风一阵一阵打着转从面前身后掠过,寒意从脚底蹿上头顶。

手越来越凉,喘息声更急——

陈运停不下来。

这个机械式的动作已经刻在前些年的生命中,没准还刻在骨子里,成为了一道流水线——

流水线上的她自己是空白残缺的符号,流水线边的迟柏意就站在她眼前不到十步的距离。

看着她加工自己,看着她狼狈,看着她无处可藏。

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今天应该是挺不错的一天。

今天把地又重新拖了好几遍,洗手间的地漏也修好了。

明明今天中午,迟柏意还跟她打过电话。

明明今晚她可以不用再去店里干活,以后也都不用去了,可以一直在家里等到她回来……

她买了好多菜,买了上次的火锅底料,买了水果玉米,买了酒。

她还调了新的香——

酒制柏子合丁香黄酒檀木,加不加附子藿香看迟柏意。

迟柏意说的三天她已经不想再等了。

她等不起了。

她要解释这条短信的,不管迟柏意究竟有没有看见会不会介意。

可她介意。

借着这味香她想是不是可以与迟柏意好好说会儿话,聊聊天,讲讲自己最近烦不胜烦的那个电话,或者……工作……

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迟柏意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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