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柏意蹲在她腿前,一吻之后抬头看她,眸中却不带一丝情绪:
“听话。”
陈运松开手,怔怔地望着她一点一点用纸页将粉末铲起,收集在了那个透明口袋中……
她做得极为细致,就连桌子缝隙中都用纸巾角轻轻扫过。
动作轻柔得像……像今晚擦她腿时候的……
陈运觉得自己耳根烫起来,连带着喉咙也开始发干发痒。
可第一次,该造反的地方没有分毫不妥。
她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只是看着她而已。
忽然轻轻落下泪来:
“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
“我现在很讨厌很讨厌你的。”
“我也知道。”
“你对我好不好,我根本一点儿都没觉得稀罕!”
“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都知道……”迟柏意握住那滴泪,像握住了前十余天前的那滴雨:
“不说了,好不好?”
“不要!”陈运一抹眼睛,嘶声道:
“你不是要听吗——就是这样的。”
“我就是不甘心!怎么都不甘心!
谁都行,怎么都无所谓。可你偏偏就那么好,让我烦死难受死,我也想跟你站一块儿。可我不想你失望啊你明不明白。”
“我恨我是这样的人,我恨我就这一条烂命二十年死活挣不出个人样!
是,你就是好,我就是怕你觉得我好,你会更好。我怕你用心我挡不住。你又那么蠢……”
“拉踩可不对了啊小陈运。”迟柏意捏捏她耳垂,“怎么你就聪明就厉害就好我就蠢了呢?”
陈运情绪“嘚儿”地掉下去,暂停先问她:“什么拉彩?”
“就是踩一捧一,贬低别人成就自己,一个网络时代造就的词语。”迟柏意很学术地解释道,解释完了将水杯往她手里一放:
“喝一口,喝一口再接着说。”
陈运喘着气,咕咚咕咚灌了半杯。
灌完,脸色好看多了。
迟柏意此时也拿来了点心盒,放在桌面上:
“闻闻这有什么味儿没有?”
陈运不知就里,以为是她要给领导送礼,凑上去很认真地品一品:
“挺香的,新鲜,没放什么香精。”
“要不再打开看看?”
陈运犹豫地伸手,揪住绳结一扯,掀开包装纸:
“吃的?”
“对啊,吃的。”迟柏意看着她,“尝尝?”
陈运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迟柏意直接拈起一块儿抵在她唇边:
“张嘴。”
她乖乖张嘴了。
嚼吧嚼吧……
“好不好吃?”迟柏意端水给她,问,“扎不扎嗓子?”
陈运嚼得满口甘甜桂花香,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吃,不扎。”
“那再多吃一块儿,尝尝这个酥。”
一块儿又一块儿。
栗子糕软糯厚实,一口馅儿直糊嗓子;马蹄清爽,颗颗脆粒炸味蕾;桂花浮玉好良宵。百合入白齿,质鲜气润,流映滂沱……
再没有什么比喜欢的人流过一场眼泪发泄完之后还能坐在你面前吃东西更叫人踏实和心动。
迟柏意摸过她头发,拿来热毛巾缓缓擦过她的脸和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同她讲,话掰碎了与她说:
“你的香方我不懂,但我知道闭门造车一定不妥。一事无成不是因为你没有天赋不够努力,而是你走得太累太孤单。”
“你的的确确做什么都可以,干什么也都能成。现在不成,只是因为你现在做的事不适合、你自己也不喜欢而已。”
“高考什么的,你也说你是因为没有考完,那么考完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呢?”
“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迟柏意笑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你动摇你想过什么也不重要,论迹不论心。”
陈运想说什么,叫她抬起手来摁在了唇上——
“我就要你这个不甘心。”
“所以,倘若你真的一定要去怀疑去质询些什么,那不如怀疑我吧。”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缱绻如暴雨夜那次再见:
“怀疑我吧,陈运。
怀疑我看错了人,用错了心。怀疑我也和你遇见的那些人并没有区别……”
——能回本吗?
“怀疑我也不过只是图新鲜慕美色而已……”
“你能吗?”
“不!能!”
“诚实。”陈运看见她凑上来,用额头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所以我也不能。”
“所以……就让我看看你的好,带着你这个不甘心继续踏踏实实地向前走,不要让自己失望。”
因为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双臂交错,就扣在迟柏意背上,用力压下——
迟柏意跟着这个力道贴上去,将下巴放在了她的颈窝中,等待着……
“做你喜欢的事,用你的天赋你拿手的去尽力一试——无论是我,还是工作。”
“我以前也有过很喜欢很喜欢做的事,我也有过这样的不甘心,我想把它做到最高,拿到心目中那个成就。
可我没有做到,现在、我祝愿你能。”
“至于病的事儿不用担心,我已经……”
……等来了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