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穿着蓝色工服的姐姐接口:
“过敏,幸好就在附近,人家送来的快。”
过敏?
附近?人家送来?
迟柏意上前两步跟着看:
“过敏性休克?你吃什么东西了,还是碰什么了?”
江月慢慢把脑袋垂下,没吭声。
病房里一时沉默,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片刻后,陈运从衣服内兜里把钱掏出来:
“姐你帮忙垫的钱。”
好心的工友姐姐没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数了几张收下,又犹豫地瞅瞅她,再瞅瞅迟柏意,说:
“那我走了。”
无人应答,迟柏意上前去想给人送一送,对方走出几步,表情挺忧愁地回头道:
“小月你好好听你姐跟嫂子的话。”
小月她姐跟嫂子一起震撼,以目视之。
小月本人张了张嘴,说:
“啊……哦。”
“你们也别骂孩子。”人又冲迟柏意点了点头,“好好说,年纪还小呢。”
迟柏意已经从震撼中恢复过来,彬彬有礼地微笑,点头,伸手:
“对,您说的是。”
“还有那个住院费啥的我还没交……”
“麻烦您了,我们这就去交。”迟柏意将这位目测能力奇佳的好人送出病房门,回头扫了她们一眼——
陈运正手插在兜里沉着脸,江月躺在床上已经用被子蒙住了头。
“那什么……小月她姐。”
小月她姐一双含怒眼就瞪了过来。
迟柏意眨了眨眼,道:
“走,该给小月交钱去了。”
陈运扭回脑袋,死盯着床上的人,胸膛起伏着,呼吸声很重:
“你去。”
“陈运……”
“你再躲着,你继续躲?!”其他病床上也没人,陈运声线压得却极低,“你以为躲着我就闻不到你身上那股味儿了是不是?艾灸?理疗?还有什么——哦,精油。精油按摩,对吧?”
“谁说你都不听,我就问你什么艾灸能去胎记?!”
迟柏意叹了口气,把病房门合上,过来轻轻拉了她一把:
“先交费。还有住院用的东西,也得买。”
陈运怒气冲冲地甩手就走。
迟柏意犹豫了一下,眼见着她出去了,才回头问江月:
“吃东西没有,医生怎么说?”
“就观察48小时……”被子里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吃了的,姐你别管我,你去找她吧。”
“我马上就去。”迟柏意说着看了眼门口,陈运的身影晃到了左边,“你是在附近哪儿的店里过敏的,正规吗,具体是什么东西知道吗?”
“就是人家说的淡化疤痕痘印的精油套餐,是正规的店,不关人家的事儿,就是我……我自己要做的……”
陈运又晃到了右边。
迟柏意没再说什么,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病房。
病房门口的人已经眼见着要气炸了,整个人都看起来发红,见到她出来抬腿就往楼下走:
“我买东西去了,你给她交费去。”
迟柏意坚决不同意:
“你交费我买东西。”
“我不!”
“你可以。”迟柏意抱着胳膊在楼梯上望着她,“听话,而且东西也就在前面那个走廊买,不远的。”
所以你别想跑大老远去带着一肚子气撞个坏人来练拳头……
陈运气不打一处来,左右看看,使劲儿踹飞了地上的一个小纸团:
“交就交!”
然后气壮山河地跑了。
迟柏意都笑了,又追不上她,只好自己去搭电梯。
下去一看,一楼缴费窗口没人,她闷闷不乐趴在那儿等着,瞥见迟柏意来还特意把脑袋摆得更正。
迟柏意只好自己去买东西——
水杯饭盒纸巾垃圾袋……
零零总总两袋子,拎到一楼,一楼没人。
电梯口也没人。
二楼……
二楼楼梯间迎面走来一个人,看脸有点眼熟,在迟柏意眼前停下了:
“哎,是你啊。”
迟柏意将袋子换了换手,勉强从记忆中扒拉出了这个人的资料:
“哦,你是孟……”
“孟知玉。”孟……知玉笑着说,“你也是来看病的?”
谁看病不在门诊跑住院部来?
二楼……陈运也不在二楼……难不成躲电梯里生闷气呢?
“我看望病人的。”迟柏意客气地笑笑,给她让开路。
她道了声谢,却没走:
“那个……麻烦你了,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要是脑袋不舒服的话挂的门诊在哪里吗?”
迟柏意看着她的笑容开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之前问的人说在这个楼里,结果别人说这是住院楼……”
“脑袋哪儿不舒服?”迟柏意干脆问。
她微笑着,皱着眉,指了指自己脸……
这个位置很笼统,可以是脸也可以是头甚至可以是眼睛,但……
迟柏意说:
“鼻根吗?鼻根附近的话挂耳鼻喉科吧。太阳穴附近挂神经内科比较好。”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了,你……是大夫吗?”
迟柏意急着想走,忙忙地点了一下头:
“对。”
“那大夫贵姓?”她伸出只手,“也算是认识了,上回加这回。”
迟柏意哪儿有空手跟她握,而且……
“抱歉啊,我刚买东西弄了一手灰……”
“哦——迟,迟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