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什么感觉?
江楼月不知道,她只感到自己的气力在渐渐流失,魂魄好像越飘越高,高到她都快看不见那具□□了。这感觉还挺新鲜,江楼月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死的,她总觉得自己的死一定要光鲜,要盛大,可真到了这一刻,好像这样也行。
比十五岁的毒酒要好,江楼月居然还能这么想,心挺大的,她刻意不去想,尚在世的人要好好活着,而她,不过是一个死人。
只是,死人怎么还有感觉?那感觉还挺痛,江楼月不理会,专心走自己的地府路,被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扰:“醒了就睁眼。”
诶?还没死吗?
江楼月一开心,打算赶紧起来看看情况,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眼睛能睁一条缝,连是谁在她身上动刀子都不知道。那人喃喃自语,像是说给江楼月听的。
“三年了。”
“一切终于能有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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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杀了。”
底下人面面相觑,命令是听清了,没人敢去做,可也没人敢再去问一遍。谢念还看着手里的东西,也没管。过了半个时辰,谢念从公文里抬起头,发现还是他们几个,怒从心来,折子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凛声道:“没听清我说什么吗?”
“自然是听清了,可……”
“杀了。”
这次事情本是很简单的,一个宗室想让自己儿子去军营里镀金,来日好继承自己的爵位,可儿子不争气,胆小,临阵脱逃,作为将军,放任士兵送死。这样的人,早就该杀,也不知皇帝是哪根筋搭错了,被那个人哭了几次,就想赦免他。昔日的昭明郡主,现任的兵部侍郎,怎么能放任这样事情出现呢?于是成了现在的局面。
谢念不仅想杀他,还想杀他一家,可都说祸不及家人,一些人就想给那人求情,顺手讨好一下皇上。谢念可不管这些,她一道折子上去,把这些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说这些人也该杀,他们当时怎么说的?
“谢念,你身为女子,还是徒弟,强娶自己的师父,谁有你荒唐?侯爷九泉之下也该看看,自己着了什么人的道!”
这些年,这些话,谢念听地多了,她无所谓,自己孑然一身,怕什么报应?可她不允许别人这么污蔑师父,诚然,她的势力还没有大到能光明正大地杀人,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很别的方法,栽赃陷害下毒,斩首抄家灭九族,只要谢念想,她可以等好多年,等到那个人安然去死,她才会卸下面具,露出原本的脸。
她小人之心,她暇眦必报,对,说的都对,可谢念又不在乎,管你怎么说,能往上爬就行。可惜她活了这么久,无人交心,连手下也是怕她更多,知己?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谢念做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刀了,是朝野皆知的奸臣,人人得而诛之,偶尔和皇上唱一次反调,就当她良心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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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声音先到的,是她的怀抱。
江楼月刚醒,身体虚弱得很,叶溪舟也害怕,控制着力道,可眼泪控制不住。江楼月感觉胸前的衣服湿了一片,她可不能笑她,这一笑,叶溪舟肯定和她翻脸。江楼月也回抱她,多年未见,实在想念。
此一别或许多年,万望珍重。
江楼月想起了多年前的戏言,当时她们都没有当一回事,没想到这话应验在多年以后,不过幸好,她们等到了彼此。
她们是彼此唯一的挚友,是可以托付后背的人。
远在京城的谢念还不知道,她苦苦寻求的人,老天真的还给她了。
江楼月睡了三年,熬了一晚,才从叶溪舟口中知道如今情势的一星半点。
她当时死地突然,换血计划还没完成。这样的仪式,中断后果是很严重的,所以当时公主的毒非但没有到她身上,她的毒反噬了公主。江照月没办法,听了人家的劝,把她活埋了,为了不让她的毒继续扩散。江楼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非得用活埋这个方法,但是江照月的脑子她确实也搞不明白,可能她就是想这么做吧。
“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在地底下了。”
很幸运,寒毒虽然让她危在旦夕,但也给她留了一口气,让她能维持一个假死状态。叶溪舟绝口不提她把江楼月挖出来时,她身上的尘土,血迹,她差点哭出声。夜半城外乱葬岗,竟是连一副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不对啊,我在地底下的话,你不会一铲子把我头铲破吗?”
叶溪舟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江楼月立刻反应过来了,不是叶溪舟技术好,是她用的手,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她的身体完整。
“谢谢。”
江楼月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手里还是叶溪舟熬的药,她象征性地跟她碰了一下,叶溪舟也知道她的意思,并不多推辞,安然受了这一下,继续讲着。
“你死以后,皇帝清算了你的势力,血流成河,剩下的也早被赶到偏远地方去了,可以说,你要和她争,毫无胜算。”
叶溪舟当然知道江楼月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还不甘心,她还想去争,可自己已经没有资本了,那这无处安放的野心,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