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让人花写博士论文的功夫去参加小学生科技创新大赛一样，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也不值得。

这么一想，就连那点遗憾也没有了。

直到他今天看到这场演出，看到有人做到了他曾经想做，却没做到，也一直以为没有人能做到的事情。

大概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如果一件事自己做不到，别人也都做不到，那就无所谓，反正“大家都一样”。但一旦出现了一个能做到的人，想法立刻就变了，伴随着佩服一起出现的是隐约的别扭和怀疑。

她怎么能做到？真是她做的吗？她是怎么做的？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在约瑟夫脑海中浮现。

可是，一想到这是Cyan，是那个曾让他在瓢泼大雨里纵情蹦跳，让他在上一首曲子里嗨上月亮，又在下一首歌中泪流满面的人，似乎这一切又都可以理解了。

这可是Cyan啊。

想到这里，对于茱莉娅先前的那个问题，约瑟夫几乎是立刻就有了答案。

当然不值得！

岂止是不值得，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Cyan，Summer乐队的女主唱，在Revelry上横扫千军的人物，竟然在这里，为卡尔玛联盟学生俱乐部一个三十流的学生表演写歌，工资是四张food ticket！这简直是魔幻现实主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但约瑟夫没说，毕竟再怎么不值得，Cyan也已经做了，要是他再说，难免有点拆台的意思，作为夏天乐队的七年老粉，约瑟夫自觉自己应该有作为乐迷的自我修养。

他道：“不管怎么说，因为配乐，今晚的演出效果确实好了很多。”

顿了顿，他想起点什么，转而问江再云：“不过，如果转场那里是即兴的话，YUN你怎么能确定它一定和后面的剧情有关，不是Cyan随便弹的？”

江再云想了想，答：“直觉。”

约瑟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人天赋异禀，天生就对音乐中的情绪特别敏感，这样的人他见过，只不过他们以前很少聊到关于音乐的话题，倒不知道江再云也有这样的能力，“那你对音乐的直觉还挺准的。”

江再云笑笑，没说话，她知道约瑟夫误会了，她当然并没有什么对音乐的精准直觉，她只是信任牧青而已。

她知道，牧青在舞台上，永远也不会“随便弹”。

茱莉娅道：“照你们这么说，他们是真的挺倒霉哎，准备了这么多，只有转场没准备，结果偏偏在这里被喊“Retake”。”

想起自己当初参加剧场演出时,为“Retake”吃过的苦头，她心中升起一点“同病相怜”的同情，只觉得乐队这次实在是运气不好，明明准备了这么多，却在这么个谁也没想到的地方差点翻车。

不过，茱莉娅很快又想到，自己正是因此才输掉了赌局，顿时觉得自己这运气也没比乐队好到哪儿去，实在没资格同情别人。

其实失去蕾丝绣片她倒并不太心痛，只是这下又要重新给那群熊孩子物色新的圣诞礼物，想想她都头疼。

算了，先不想了，到时候再说吧。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茱莉娅非常丝滑地决定把这桩头疼事抛到脑后，等日后的自己去头疼。

演出一直持续到十点过才结束，演出团队全体出来谢幕，观众也涌到台前，和台上的人各种互动，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凑在一起聊天说笑。

茱莉娅一马当先，如摩西分海般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径直走到一个高个的金发男生身后，拍了拍他，“西蒙！”

男生原本正在和别人说话，被拍得转过身，“茱莉娅！”

茱莉娅热情洋溢地张开双臂，“西蒙！你们今晚的表演太棒了！”

“谢谢。”男生笑着，弯腰与她拥抱了一下。

江再云的视线在男生身上停留了几秒。

他是典型斯维利亚男生的模样，个子很高，放在北欧这个遍地高子的地方也算出类拔萃的，看起来至少得有一米九五，瘦瘦的一长条，略微蜷曲的金棕色头发垂落在肩上，长相并不非常帅气，但身上有一股常年学乐器的男生特有的艺术气质。

茱莉娅和男生寒暄了两句，给几人介绍彼此，“这是西蒙，今晚演出乐队的键盘手，这是我男朋友约瑟夫，这是YUN，我的好朋友。”

三人依次握过手，江再云四下扫了一圈，看见了西蒙和贝斯手、鼓手，唯独没见到牧青。

茱莉娅迫不及待地问：“西蒙，Cya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