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娅：“？！”

“YUN，你之前就预料到，洛基不会告诉索尔真相？”她惊讶地看向江再云：“可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说都有可能吗？”

她了解江再云，并不怀疑江再云是故意骗她，好赢下赌约，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我是觉得都有可能。”江再云解释，“但后面转场“Retake”的那段音乐又给了我一点提示。”

“什么提示？”茱莉娅一脸懵，又看向约瑟夫，见他也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更加懵逼：“怎么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没听出来？难道这提示还是单独对我加密的？”

“不止你一个，我估计很多人都没听出来。”约瑟夫安慰女友，揭晓谜底：“今晚的演出，很多地方“Retake”的时候，不仅演员的表演在变，配乐也跟着在变，你就没觉得，今晚的表演比以前那些更让人有代入感吗？”

茱莉娅皱眉回忆了一下，迟疑着说：“我本来还没注意，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以前看表演的时候，我总会有走神的时候，但今晚好像一次都没走过神。”

“音乐对人的情绪影响很大，音乐随着剧情变化而变化，带动观众的情绪也一起变化，这么一来，观众的沉浸度自然就提高了。”约瑟夫对着台上扬扬下巴，“呐，你看，又变了。”

茱莉娅又看了一段演出，按约瑟夫说的，把注意力着重集中在乐队上，果然发现几乎每次“Retake”，乐队弹奏的音乐都会根据演员表演的变化而不断改变。

“还真是！”她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用力拍了一下男友的腿，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之前竟然没发现，扼腕道：“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约瑟夫：“你没注意到，更说明这些音乐配得好啊，非常自然，一点也不突兀，观众都沉浸在剧情里了，所以才察觉不到变化。这本来就是背景音乐，是帮助观众入戏的，要是让所有人都注意到，那不就出戏了。”

茱莉娅反问：“那你们是怎么注意到的？”

约瑟夫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他顿了顿，道：“就听出来了呗。”

茱莉娅只是习惯性地要杠一杠男友，但也深知对方的音乐素养远胜于自己，倒并不奇怪约瑟夫能察觉到自己没听出来的音乐变化，问：“可是照你这么说，乐队都提前做了“Retake”的准备，那怎么他们刚才还差点没接上？”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有人会在那里喊吧，很正常，毕竟以前从来没有人在幕间转场的时候喊过“Retake”。”约瑟夫猜测，又道：“不过，就算这样，这也是个大工程，要多写好几十甚至上百段谱子。”

“这么多？”茱莉娅对男友所说的“大工程”没什么概念，单纯为这个数字震惊了一把，“这也太夸张了，今天这场演出确实挺不错的，但是……”

她自己也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不太好意思说，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口：“这值得吗？”

茱莉娅是俱乐部的资深打工人，看剧不用买票，借工作之便，这些年来看过的剧场表演不下几十场，其中质量有高有低，今天这场算是水平不错的，剧本内容完整，故事挺有趣，演员的演技也还行，但以她的经验看，也只能算中上而已，并不是最好的。

这么大的投入，只是换来一个中上等的学生表演，这真的值得吗？

更何况，即便这场演出大受欢迎，其实也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乐队，要不是有这次意料之外差点翻车的“Retake”，他们估计从头到尾也就只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背景板。

约瑟夫没说话，沉默一会，突然问女友：“茱莉娅，现在剧场演出涨工资了吗？”

“没呀。”茱莉娅被他问得莫名其妙：“还是和我们当初一样，每个参加的人发四张food ticket，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Food ticket是俱乐部的餐券，一张餐券可以在俱乐部免费获得一份餐食，但仅限餐食，酒水零食等不包括在内。

学生志愿者在俱乐部工作没有薪水，还常常一做就是七八个小时，作为回报，联盟除了包工作期间的食水，还会发数量不等的餐券作为员工的工资。

参加学生剧场的志愿者作为俱乐部打工人，也同样适用于这套劳务系统。

这个薪资水平，怎么形容呢，要说它是义务劳动也不准确，毕竟人家是有报酬的，但要说它不是义务劳动吧，那实在是连K记和金拱门的待遇都赶不上。

借用江再云一位法兰西同学的话来说，堪比新世纪的“奴隶制”。

“没什么。”听到俱乐部还是像他记忆中一样，十年如一日的抠门，约瑟夫语气有点复杂，“我还以为是俱乐部制度改了，我离开太久不知道。”

约瑟夫没有说的是，其实当初他参加剧场演出时，也曾动过想要这么做的念头，但尝试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有自己试过的人，才知道这件事背后到底有多难。

重写曲谱，哪怕只是部分段落，背后需要多花的功夫，并不只是用时间就能衡量的。

俱乐部这种工资约等于没有的活儿，能做到七八十分都是为爱发电，更别提九十分、一百分乃至一百二十分了。

因此学生剧场的表演向来良莠不齐，好在观众也都是学生，门票卖的不贵，除了那些本就是来支持朋友的演员亲友团，普通观众大多是找个地方和朋友一起喝酒消遣，顺带看个热闹罢了。

只要表演过得去就行，至于配乐的变化，又有几个人能注意到？

约瑟夫并非没有想要做到一百二十分的雄心，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只做八十分。

尽管他偶尔也会感到有点遗憾，但转念一想，所有人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更别提还有那么多人只做六十分呢，要真算起来，他所做的已经比平均水平高多了。

即便真能做到一百二十分，正如茱莉娅说的那句话，“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