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一念之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并没有想什么,只是觉得阿信如此爱看书,应该找个老师引导,不然岂不是荒废了。
不用太资深,因为老套,会磨灭天分。当然也不能笨了。
最好是个又年轻又聪明的。
这样想,心里便冒出一个人选。
他当然聪明。甫一转来,便能名列前茅,天分可见一斑。
勤奋自不用说,她看在眼里,他这个人最最正直,绝不会带坏小朋友。
其实,她和他相处也不多,怎么就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呢,她也费解。但对于自己识人的直觉,她有一百分的信任。不会错的。
鄢鸿飞听见女儿的话,脑袋立刻从报纸里探出来,对于子女的教育,他一向很上心:“什么老师?”
“读绘本的老师呀。弟弟现在读的书多,又杂,得有个人把不适合他看的挑出来。不然看得东西良莠不齐。反而有害。”
鄢敏也不知这样的老师有什么用,只是胡乱说了一通,没想到她爸点点头,居然觉得有道理。
“是该找人引导下。”
说到这就没回话了。
该这个时候引荐段冬阳吗?或许人家还不惜得来呢,虽然他看起来像需要经济援助的,但莫名的援助未尝不是一种冒昧。
恍惚了一下,话题便过去了,他爸把报纸折了折,兴高采烈地道:“悦科果然暴雷,哼,跟我们斗,他还嫩了点。”
自鄢敏逐渐懂事开始,鄢鸿飞就有意无意给她灌输商业知识,插空就跟她聊聊公司里的事,所以鄢敏对鄢计食品不陌生,偶尔也能接上一两句老豆的感慨。
鄢敏问:“爆雷什么意思?”
“就是钱没了。”
“没了多少?”
“全没了。”
鄢敏露出惊恐的表情。
“很可怕吧。”
鄢鸿飞笑呵呵的,好像小区楼下看热闹的大叔,全然看不出他在外面是怎样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人物。
鄢敏点点头。
他便耐心教导道:“我的女儿善良地像花一样,但要知道,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善良,唯独遇到钱。有时候我们不是缺这个东西,而是要得到更多。比别人多,比任何人多,这样你就会拥有全世界。而你想要,你就要用劲全力去得到,不要害羞。”
鄢敏再次点头,却仍旧懵懂,从小衣食无忧,让她对富有失去概念,也并不懂得富有的好处。
而白手起家的父亲,显然更清楚。从无到有的经历让他坚信自己理论。
一旁的庄臻摇摇头,还没开口,鄢鸿飞已经关切地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庄臻叹气道:“你在教给她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呢?我像他这么大,天南海北都闯过了。”
鄢鸿飞伸伸胳膊,顺势把庄臻搂进怀里,庄臻没有挣扎,才满足地微笑,说:“我预计了,等她成年,我就退休,把公司都交给她,咱们俩满世界旅游去。”
庄臻道:“你想的倒美。”
鄢鸿飞没生气,反而笑得更不值钱了,道:“她可以的,我知道。”
他看着鄢敏,好像在看一朵含苞待放的美丽蓓蕾。
那是他亲手种下的花。
是他的爱人送他的小小玫瑰。
庄臻的手扶在胸口,轻咳了两声,换了话题,缓缓道:“你还天南海北地闯,我看你是天南海北地去打架吧。”
打架?
鄢敏诧异地看了老豆一眼。
她老豆最近胖了一些,肚子那鼓囊囊地突出来一小块。
这些年他一直坚持健身,因为怕妈咪嫌弃他。最近不知怎么松懈了些,看起来却很接地气。
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动手打人的样子。
就算是常常健身,有肌肉的时候,老豆的气质也是儒雅的,像穿长衫的书生。
鄢敏挤挤眼睛,眼前的人影晃了晃,她没办法把打架两个字和老豆联系在一起。
不过妈咪不可能说假话,她当着孩子说起往事,好像鄢敏已经是个大人,有资格去了解父母的过往。
不能算完全袒露,但使鄢敏感到亲切。仿佛父母一下子变得很近,近到和她一样的大,也会调皮捣蛋,也有喜怒哀乐。
她希望老豆能否认几句,然后妈咪再多说些以前的故事。
可鄢鸿飞在她咳嗽声刚落,就立刻关心地询问:“怎么又咳嗽了,今天的雪梨汤可有喝。”
没得庄臻反应,他起身取了毛毯盖在她身上,又喊来保姆,要把止咳的汤端来。
“你看你,手凉成这样,要不要上去睡一会?”
庄臻摇摇头,“你看你,我又不是孩子了,难道还不知冷,不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