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而瘦的一双手,指甲修的干干净净,符合主人一丝不苟的人设。甚至有些过短,露出里面圆圆肉,又显得有些可爱。
鄢敏不明所以,段冬阳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
她感到一阵暖意,顺着脚腕,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不由得缩了缩脚。
段冬阳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没有停止动作,替她穿上鞋,一心一意为她系鞋带。
原来他的睫毛这样长,简直像两把小刷子,垂下眼眸的时候,落下一片阴影。
他轻轻抿着嘴,双颊挤出两团肉,一股孩子气,专注而凝重。
马路对面种着五彩的鸡冠花,密密麻麻的蕨类植物,海一样铺到天边去。
蝉鸣声不绝于耳,白头发的阿伯走走停停,一两个游客领着孩子路过,时不时向这边望来。
鄢敏低下头,段冬阳的脸仿佛电影中的一帧,扮上妆,打上光,放在过度唯美的场景里,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看着他,就好像合唱团上台时,她站在后排,头顶亮白的大灯,周围的一切虚化,只剩下他,一种冰凉的陌生感。仿佛身体被凝结住,灵魂在游离。
直到段冬阳抬起头,看向她,鄢敏才猛然发现,自己对着段冬阳的脸,发了太久的呆了。
花痴啊你。
鄢敏咳嗽两声,感觉到脸颊传来燥热,仔细看,没想到段冬阳的脸也红得一塌糊涂。
真像猴屁股对猴屁股。
段冬阳仿佛也意识到这一点,放下鄢敏的腿,站起身就走。
鄢敏晃晃自己穿戴整齐的鞋袜,嘿嘿一笑,赶紧追了上去。
“段冬阳,你刚刚系鞋带的时候好帅。”
“······”
“段冬阳,你看对面的花好漂亮。”
“······”
“段冬阳,你家乡的花有这里的漂亮吗?”
“段冬阳,是这里还是你家乡好?”
“段冬阳,你等等我。”
段冬阳猛然停下脚步,鄢敏只顾着说话,差点撞上他的背。
他转过头,板着脸,可是鄢敏看见他的脸颊仍是红的,“鄢敏,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鄢敏瘪瘪嘴,“我有很吵吗?”
段冬阳点点头,“嗯,很吵。”
“有多吵?”
“就像一百只鸟在叽叽喳喳。”
“什么鸟?”
“珍珠鸟吧,白色的,两腮红红。”段冬阳歪着头想了想。
眼角瞥到鄢敏的嘴角勾起,眼神闪烁着顽皮的光。
段冬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中了她的计,参与了她无聊的对话。
他俯下身,在鄢敏的耳边道:“不对,是秃鹫。”
鄢敏啊呀一声,捂住自己被风吹起的刘海,“你才是秃鹫呢!”
段冬阳转过身,翘起嘴角。
他往右侧看了看,目光突然定住,对鄢敏道:“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着,就向街边某个小店走去。
他的去向被路边的车挡住,鄢敏看不见。
鄢敏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又在长椅上坐下,无聊得用脚尖踢地面,她执着于铲起那一株杂草。
直到视线内出现一双熟悉的运动鞋。
他说:“鄢敏,你是和小草有仇吗?”
“谁让你这么久才回来。”
段冬阳道:“你的耐心就这么短吗?”
鄢敏毫不辞让,“嗯呐。”
“知道了。”他轻轻道。
鄢敏一愣,没想到段冬阳没跟她斗嘴,反而乖乖应答,心里怪怪的,像有把小刷子在抓挠。
她踢了踢段冬阳的脚,“干嘛去了?”
段冬阳摊开手,手心里一管药膏,专门治擦伤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段冬阳就已经把药膏放在她手心。
“你的手。”
鄢敏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左手背的红痕,心飞快跳起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谁要你管我。”
“那要谁管?”
“反正轮不到你。”鄢敏一边涂药,一边道。
“随便你。”段冬阳回答。
两个人一起在旁边的公园逛了会。
因为段冬阳穿着校服,老有人侧目,再加上鄢敏总在段冬阳身后叫他段同学,大声问他为什么没有在上课,是不是逃学了等等。两个人提前回家了。
鄢敏走近家门才看到老爸的车停在院子里,只好先跟着段冬阳,去他家躲躲。
段冬阳家大变样,原先空荡的家被繁复的家具填满,这次也有茶水来招待了。
趁段冬阳去倒茶,鄢敏一样样看过,带着骄傲,因为觉得其中也有她的功劳。
客厅里书多了许多,鄢敏不知道段冬阳哪来的时间,看那样多的书,有小说,有杂志,有传记,居然还有几本漫画。
鄢敏笑,拿起来翻了几页,段冬阳那样严肃的人,居然也会看假的要死的日本热血漫画。读过的页面用小心书签贴着,看来是舍不得折,爱惜得很。
她逐一看过去,在茶几上发现一本小册子,旁边散落着纸笔。
鄢敏打开一看,瞬间如雷劈一般钉在原地,她张开嘴,却久久发出声音。
段冬阳从厨房出来,见到鄢敏拿着那册子,也是一惊。
可是鄢敏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拿着册子的手颤抖,她质问道:
“段冬阳,你要回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