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弗里提高了嗓门，扭头就对唐璜大声嚷嚷:“你是个嚣张的混蛋!快走，门在左边，再也不见!”

唐璜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伏蒂涅安抚了一下弗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犹豫了一下:“救助所出门左拐，直走，留心左边，你能看见他们的招牌。”

他坐回自己的工作台前。

唐璜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他在原地站了会儿，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伏蒂涅正和肩头的那个小机器人说话，一会儿笑一会儿无奈，有一种坦荡的温柔。

他推开门，别扭了半天，小声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好像没听见。

唐璜立马失去知道原因的兴致，他毫不犹豫地走了。

两个小时后，杰米敲开了伏蒂涅的门。

“我的眼睛坏了。”她的语气像是年盛力强的大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掉了颗牙。

伏蒂涅二话不说，领着杰米来带到干净明亮的隔间内，在无影灯下仔细检查她的眼睛。

“问题不大，换一个就好。”

他取下了那颗机械右眼，又安上了一个新的。在这个过程中，杰米一直用剩下一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说实话，这情景真不比敲掉一颗牙齿来的困难。

一切结束后，杰米坐起来，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说:“我总是对你很放心，你有一种仪式感，尤其是在做这种工作的时候。”

伏蒂涅看了她一眼，问:“发生了什么?”

杰米眼神闪了闪，忽明忽暗地，简要说了:“昨天我遇到了点麻烦，有个奇怪的外地人救了我。但他也被打了一顿，丢到了外面。”

“嗯哼，继续。”伏蒂涅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那颗取下来的坏眼球，放在一个透明玻璃瓶里，瓶子上的标签写着“以旧换新”。

“我有点感激他。后来又出去找了他，但人却不见了。 ”她盯着地面，愣了会儿，终于展现出一点黯淡的担忧，“你说，他会不会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伏蒂涅想了想，问道:“他是半机械人吗？”

“我不知道。但正常人怎么会愿意替我出头?所以他大概是。”

“他长什么样？”

“高个子，蓝眼睛，皮肤很白，穿着一件很破很脏的灰色大衣。”

伏蒂涅动作不停，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他领着杰米走出去，先让她适应一下新眼睛，语气平淡地说:“你用不着担心了。我见过他，他还吐在了我家里。”

杰米表情怪异，斜眼看着他:“你可真是好心。”

“这算什么，好心没好报。你那个恩人可讨厌了!他表现得像我们对他有所图谋一样!要不是伏蒂涅，他真的就会被控制员抓走，卖到屠宰场里去，变成一堆碎片!”弗里坐在工作台一角，手舞足蹈，语气激愤。

伏蒂涅淡声道:“没这回事，弗里。他是个正常人，再倒霉也只是在街上冻一夜，就算真被那群人发现了，也只会被移交到救助所里。”

杰米听了表情更怪异了，还带着一点点不满，她的眼神在伏蒂涅身上滚了一圈:“你又知道他是个正常人了，你总是能飞速地判断出来，有时候我都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杰米，你知道我没有。”

“好吧，好吧。”她别扭地撇撇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下午有没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友谊餐厅，2:00，就当做报酬。”

“十顿饭钱也抵不上你那一只眼睛。”弗里笑嘻嘻地说，“我也要去。”

杰米瞪着弗里，不知道一只眼睛怎么被它说得那么大价钱。

“可以。”伏蒂涅说。

“那我等你。”杰米放松下来，微皱了下脸，“你打扮一下，不要总是这么……俭省。衣服鞋子换一下，胡子也刮刮，总之，收拾体面些。”

伏蒂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杰米有些心虚，不自在地挠挠鼻尖，眼神往一边瞟:“怎么了？”

“杰米，你要把事说清楚，别让我猜。除了吃饭，你还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