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第三日。
早朝时突然传来消息:太行关的水井不知被何人投了泻药,营地的将士们全都中了招,偏偏这时候西番联合漠北游民打了过来,将士们没有办法,只得硬撑着上战场,结果就是伤亡惨重。西番人过关还不够,还在太行关放了一把火,好几个粮草车都烧没了。
前来传递军情的士兵灰头土脸,回完话连头都不敢抬。
褚元恕坐在龙椅上,问:“漠北的游民有多少?”
那士兵答:“据说每个部落都派出了三千精骑,按十二支部落计算,就是将近四万兵力。”
若再加上西番的万两骑兵,足足有六万人,比上次的更甚!
听到这里,在场官员无一不倒抽一口冷气,六万兵马压境,这还得了!
兵部尚书祝广庭适时站了出来,“以下官之见,这四万兵力不足为惧,漠北游民向来看风向行事,若是看到西番人落了下风,定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军只需将炮火集中在西番人身上即可,下官以为应当让神机营即刻上城墙布防,再派京都营戍守城门。”
“光是京都营还不够,要把城内的兵力统统集中在城门。”褚元恕站了起来,“传朕的令,命羽林右卫统领司寇青即刻接管城防事宜,准备迎敌!”
如今的羽林卫可不一样了,肩负着执掌宫禁、周庐宿卫之责,把守皇宫的人调去守城门,就意味着大内的防御将薄弱如蝉翼,届时留在宫里的这帮人可就倒霉了。
“陛下,万万不可!”户部尚书谢逵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羽林卫乃天子禁军,应当守护大内安危。城门破,百废尚能待兴,宫门破,社稷或恐不复啊!还望陛下三思!”
“三思什么?”褚元恕厉声问道:“谢大人打了一手好算盘,自己躲在这重重宫墙下,便可以不顾城中百姓的安危了吗?”
谢逵急忙辩解:“下官绝不是为了自己!谢府上下十几口人都在城中,下官也十分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这禁军一动,大内便失了最硬的一面盾,宫中不可没有重兵把守啊!”
王昰与谢逵向来一个鼻孔出气,岂料这会儿竟是不同了,只见王昰上前一步说道:“老臣倒是觉得,陛下的决议甚是合理。上次西番来犯,也是司寇将军带着羽林右卫严守城门,既然能守住一次便能守住第二次,让司寇将军暂时接管城防再合适不过。”
“糊涂啊王大人!上次那不是有……”谢逵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
众人都明白,上次还有褚元祯拿住了西番宣慰使,逼得西番不得不束手就擒,而这次眼看敌人打过来了,褚元祯却是“下落不明”,时机巧得连御前奉茶的小太监都看出了端倪。
褚元恕沉默片刻,意有所指地说道:“人,朕已经加派人手去寻了。京都兵力充足,又有颇多良将,完全可以与敌人一战,众卿有什么可担忧的?”
说罢,点了兵部尚书祝广庭的名,“事态紧急,请祝大人亲自跑一趟卫所,通知司寇青即刻接管城防。最多一个时辰,朕要看到神机营的火炮架在城墙上,若办不到,他这个右卫统领的差事也就别做了。”
蔺宁站在一众京官当中看戏,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又惊惶又惧怕的模样,他知道太行关失守完全是褚元祯的设计,自是从容许多。
可其他人不知道其中原委,这会儿各个急得手心冒汗。太行关距离京都不远,当年褚氏驱逐漠北游民后,转而立下了“天子守国门”的誓言,把皇城定在了五十里外的京都,这个距离快马两个时辰便可抵达,也就是说,那浩浩荡荡的敌军马上就要到了!
奉天殿上人人自危,尤其是经历过前次上巳节叛乱的老臣,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祈求祖宗的庇佑了。
褚元恕面上还算镇定,他令所有人留守宫中,腾出偏殿供官员们临时落脚,同时命人前往城门处随时传递消息。做完这一切后,便寻了个机会退了出来,在这个山雨欲来的档口,径直走出宫门,向着城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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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一处规模宏大的府邸门前,这府邸明眼人一看便知,乃如假包换的亲王规制。
褚元恕命人等在外头,自己跟着前来应门的小厮进去了。才跨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嘈嘈如急雨的琴音,待走进一些,琴音又变成了切切私语的婉转,直至走到书房跟前,琴音倏地戛然而止。
褚元恕推门而入,不等主人家招呼,撩袍坐到了抚琴人的对面,“四弟还是这般善音律。”
褚元苒微微一笑,“皇兄怎么这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