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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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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冷笑:“怎么?见你未婚妻被牵连受伤,找孤兴师问罪来了?提前知会你?你求娶阿梓,怎么没提前询问孤的意见?”

陆进贤忙道:“臣只是觉得东西没找到,魏王现在还不能死。至于臣求娶永安郡主,也只为让她答应监视魏王举动,替太子殿下查明容氏账册的下落。”

“那找到了吗?”

太子说到这件事就心烦意乱,“你跟孤分析说,容家从前是东齐人,堂兄也有一半的东齐血统,小时候还去那边住过,所以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往来。一会又说容氏钱庄的人在浮梁山失去踪迹,偏偏堂兄那晚也在浮梁河,定是有什么牵连。可你不觉得这话听起来自相矛盾吗?他跟容家有交情来往,然后又堂而皇之让对方消失了?他如今一个无权无势的郡王,无兵无卒的,敢戏耍富甲天下的琅琊容氏?说到底,这件事明明是陈王和谢贵嫔捅去父皇面前的!”

陆进贤道:“可臣问过陈王,消息并不是他自己寻来的,而是有人悄悄递了密信去谢贵嫔身边。”

太子嗤了声,盯着陆进贤:

“孤现在倒是怀疑,你假意向孤投诚,实则还是跟陈王沆瀣一气,帮他洗脱嫌疑。毕竟他有兵权、有世家支持,你妹妹又是他的正妃,来日他若继了位,你就是当朝国舅,自是比跟着孤来得风光显赫。”

陆进贤忙跪倒在地:“殿下明鉴,臣绝无此心!”

太子目光停在夜色晦暗处,用力平复了一番情绪:

“算了,总之这件事你尽快办妥。不管事情到底跟堂兄有没有关,你既怀疑他,就赶紧动手查清。母后已经让医官又去看过,确认他目络受损,夜不能视,迟早要瞎。对付这样的人你再不该有什么借口,若再拿不到让孤信服的证据,就别怪孤送你去陈王面前对峙,看看你到底是三姓家奴,还是两面细作!”

*

夜幕渐深,行宫之中灯火通明,宫人们依旧忙碌如织。

云桑跟着女官穿过渡廊,前往临时用于安置的居所。

远处廊桥的另一头,葛嬷嬷横眉冷眼地领着几名宫女疾步走来。

云桑心头一紧,担心皇后再寻自己去问话,忙扶着廊柱,扯住女官:

“我手臂的刀伤突然剧痛起来,心口也疼。”

女官见状忙扶了云桑,改向南行,穿庭过园,来到一间殿室。

此处是御医暂歇之处,四下箱笼遍地,人忙物杂。

女官将云桑暂交给小宫女照料:

“郡主稍等,婢子去寻人来。”

云桑点了点头,半托着手臂,避开忙碌穿行的宫人,踱至殿侧。

槐花树下,摆着一张石凳,她刚想坐下,抬眼瞧见鼎臣端着一盏药从侧廊出来。

鼎臣也看见了云桑,上前行礼:“郡主。”

“郡主是来看殿下的吗?”

云桑这才知道,宁策伤重,圣上又下了口谕全力救治,人便被留在了这里的临时御医署。

她沉默了会儿,问:“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

鼎臣攥紧些手中药盏,“伤了目络,光线弱暗时,瞧不见东西,太亮又会刺眼。现下御医正在施针,郡主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云桑踯躅片刻,跟着鼎臣穿过月门,行去了殿侧。

屋内许是因为疗伤的缘故,烛火罩得很暗。

御医刚施完针,收拾药箱,眉头紧锁。

宁策倚榻而坐,宽袖素袍,肩头裹着药纱,面上白纱蒙目。

鼎臣放下药,向宁策轻声禀报了几句,提起药箱,送了御医出去。

宁策抬起头,安静了一瞬,继而唇角微弯:

“是阿梓吗?”

云桑走了过去。

宁策的眼睛上蒙着轻纱。

她抬起手,试探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果然毫无所觉。

“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她轻声开口:“你就……只有自伤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宁策抬起头,仿佛他仍能看清她似的,答非所问:

“那你为什么不对他们说实话?”

“你以为我是要替你隐瞒吗?”

云桑心中情绪翻涌:“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不想让那些河域官员觉得可以为所欲为而已。”

宁策失血苍白的嘴唇,轻轻弯翘一瞬。

半晌,“你真以为,杀我的那些人是河域官员派来的?”

“不然……是谁?”

宁策没有立即答话,伸出手,摸到云桑的手臂,轻抚那里伤处包裹的药纱。

“还记得我在马车里问你的问题吗?”

良久,他开口道:

“当真没有生我的气,当真没有怨恨我欺骗了你,也当真没有——”顿了一顿,“为了自保,而向皇后出卖了我?”

云桑被他半握着的手臂,瞬时有些绷紧。

半晌,依稀反应过来:“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想要杀你的人是皇后?”

她早该猜到,皇后知晓了当年的秘密,必是会找机会对宁策出手的,只是不曾想到会动手得这么快。

云桑扬起眼帘,望着宁策,等着他继续。

他既有此一问,必是知道她出卖了他。

她索性也不介意跟他彻底撕破脸。

反正不是他最先逼得她走投无路,只能自保的吗?

可面前男子仍只轻轻触抚着她的伤处,平静温缓,如拂过水面的柔羽,反问道:

“你觉得呢?”

云桑动了动唇,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纷杂的思绪中又像有电光利芒闪过,霎那明晦交错。

他知道她出卖了他,知道皇后想要他死,却还是任由着她上了马车。

“哥哥,是又把我当了棋子,对吗?”

云桑语气艰涩,一字一句:

“故意逼得我走投无路,心中怨恨,然后把你的事告诉皇后,引她忌惮出手,派人来杀你……”

她用力吸了口气,顿了片刻,又道:

“你在马车里问我,是不是陆进贤让我去的。你也一早就知道他在找什么,对吗?”

宁策面色澹然:“嗯。”

一开始,并不确定她背后之人是陆进贤。现在,倒是确定了。

云桑声音微微拔高:

“既然知道我想偷账册,那为什么不阻止我,不赶我下车?”

宁策沉默住。

烛影昏暗,指下的触觉愈发清晰。

他抚着她臂间的药纱,想起她抬手挡刀的一幕,想起自己那一瞬的心情,良久,平静说道:

“因为我需要你留在车里。”

烛光映照在男子俊雅的面庞上,那双素日看上去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眸被白纱掩了住,五官轮廓间的那抹挺峻便显得有些异样的冷。

“因为我必须活着回到洛阳。”

“只有你在车里,皇后的人才会有所忌惮,只有你被牵连受累,圣上才会更心软,不放弃彻查此事。”

宁策缓缓松开了握在云桑臂间的手:

“诚如你所言,阿梓,你一直都是我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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