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石散与暖情香的气味,
耳边的诅咒似的窃窃私语和明目张胆地宣泄……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放肆癫狂的笑声,
还有笑声掩盖之下的哭泣。
那些刻意遗忘的,以为会被时间与五石散覆盖掉的记忆,在看到这些之时,全部涌现出来。
他瘫跪在地上,捂着心口的位置,痛苦到灵魂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偏殿传来脚步声,是柿帝回来了。
他们一眼就看见脸色煞白的夏福,可把钱公公吓了一跳:“哟,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耶——”
钱公公刚想去上前扶起,皇帝却制止了他。
柿帝神色如常,反而慢悠悠地来到书桌前,拿起拟好的圣旨,再踱步到钱公公面前,递给他:“将此物交予勤政殿前等候的中书令,明日便当朝宣读吧。”
钱公公看看地上的“月妃”,再看看陛下。他侍奉陛下多年,看出皇帝此时不仅不担心,反而语气中透露的愉悦的意味。
“下去吧,今夜,别让其他人打扰。”
钱公公躬身:“是。”
大殿之中宽敞又明亮,
柿帝一步一步走到跪坐于地的夏福身边,与他并排坐下,抬头,看向一整面墙的收藏,眼中尽是怀念之色。
“你还记得那个吗?缅铃。该是你最喜欢的。”说到这些时的韩阳舒竟然露出罕见的羞涩表情。
……
“放肆!”
夏福大声呵斥道,一把揪起柿帝的衣领,怒目圆瞪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韩阳舒!!!”
夏福咬牙切齿地低吼:“我到底做过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做那些事是为了什么,你又为何拿这些——”夏福愤恨地指着墙上的东西,“再来折磨我?!”
“折磨?”柿帝伸手去捧夏福的脸,急急地解释着,“不,不,我只是……”
“我知道谁让你痛苦,你,你看!”
柿帝又按下一处机关,两侧上方的墙壁也被缓缓拉开。
整整齐齐,十六具尸体。
“你看!刘书,刑部出身总是折磨你的那家伙,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他,他在这!”
“还有明启,你经常抱怨他总是打你的那个,就在最左边!”
“还有他,他,他……
当年东宫那帮老家伙塞进来的人都在这里了!”
那一个个的,都是太子夏曾经的男宠,也是朝中不同的实力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夏福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四周:“你杀了他们。”
“不,正相反。”柿帝笑了,“朕命令他们活着。”
“为了让他们活着,还把他们的家人族人朋友老师都找了出来。你不知道吧,他们大部分竟然还有孩子。”
“什么意思?”
“朕找来了都城手最稳的刀子匠,一点一点把他们的皮剥下来。这是个精细活,刀子匠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需要十四天。朕就跟他们说,每活一天,就以抽签的形式从他的九族里放走一人。所以他们不敢死,哪怕不在乎朋友亲戚朋友,那孩子呢?”
所以……这些——都是人皮木偶?!!!
夏福脸色铁青,胃里翻腾着,终于控制不住,“哇”地吐了出来。
柿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杰作中。
“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看着自己的皮一点点脱离身体,却不能解脱。他们一直期盼褶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于是撑着撑着,竟然真有人活着被剥下了一整张皮!”
“哈哈哈,你见过会喘气的肉吗?”
胆汁苦味充斥着口腔,夏福掩着嘴,冷笑道:“你是不会放了他们的九族的。”
“当然!”柿帝抓着夏福的肩膀拉向自己,“不是很珍爱家人朋友吗?朕就把人统统给他们送下去!”
“你遭受的痛苦,朕要他们百倍偿还!”
柿帝将他抱紧怀中,急切的问道:“你开心吗?”
“殿下,你开心吗?!”
韩阳舒,是他完成使命的路上,最志同道合的同伴,他们一同在都城的尔虞我诈中斡旋,一同行走在布满荆棘的朝堂官场,一同谋划天下畅想未来的大同世界。他们曾经……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关系。
“开不开心……”夏福冷冷地推开他,“又如何呢?”
柿帝跪在地上,抬头仰望夏福,就像曾经仰望殿下那样,。
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出自己的愿望。
“你能……你能留下来吗?”
“留下来?作为你的‘月妃’?留在你的后宫?”
夏福嗤笑,面容变得阴狠。
“你是什么时候生出这种不该有的心思的?演戏给那帮老家伙看的时候?还是看别人欺负我的时候?还是我甚至不清被你压在身下的时候?”
柿帝眼中满是兴奋,嘴上却在否认着:“不是的,我真的……”
“啪——”
心中岩浆流淌的火山终于在他亲口说出的时候骤然爆发,夏福喘着粗气,全身战栗不止。
这一巴掌不似上次,毫无表演的成分,而是结结实实打在了柿帝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