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温热的气息在二人缠绵之处不断升起,消散,升起,消散。
突然,远方传来悠扬的钟声,绚烂的烟火在同一时刻照亮夜空。
新的一年来到了。
食肆里,昏昏欲睡的众人突然惊醒,大人们互相道声新年好,孩子们开心地拍手,缠着大人们去放鞭炮。
夏得幸看着如此欢快的场景,心中突然出现一丝落寞:他突然有些想邬惚哥哥了。不知道他离开都城之前,还能不能见到。
听说哥哥去过邬惚哥哥的家,不如拜托哥哥明日带他去去见一下邬惚哥哥,就当是送行。
“咦,哥哥呢?”
夏得幸发现,新年如此重要的时刻兄长竟然不在,于是跑过去拉了拉青翠的衣角,问道,“翠姐姐,你看见我哥哥了吗?”
鞭炮声震天响,青翠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大声喊道:“我之前见他出去了,他一直没回来是吗?”
夏得幸也捂着耳朵,却还是只能听见鞭炮的声音,青翠不过是在干张嘴。
“啊?”
见夏得幸听不到,青翠指了指食肆后门:“我带你去找他吧!”
鞭炮将前院弄得乌烟瘴气的,青翠与夏得幸一边咳嗽一边扇风,一路摸索着终于从后门出来。
“咳咳咳。”青翠终于能呼吸上来了,她赶紧多吸了几口,然后拉着夏得幸说道,“走,姐带你去找找。”
他们先是从到了夏家找了一圈,没有。
夏得幸问青翠:“姐姐当时见哥哥往哪个方向走了?”
青翠挠了挠头:“他好像……往前走了,一直走,感觉……不会是出门了吧?”
“这边么?”夏得幸小手指了指,“他若走这个门大概不是去竹林就是去了竹院,哥哥应该是去找老师了吧?”
青翠问:“那我们……”
夏得幸:“去找哥哥和老师!”
青翠:“好!”
耀眼的烟火自然也是吸引了台榭上的二人。
夏福的后脑搭在台的边缘,耳边的嗡鸣声不比天边传来的小,被泪水蒙住的双眸中,烟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光,让他烦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迤逦的梦。
亓官柏亲了亲他暴露在外的脖颈,抹去他差点流进眼角的汗珠。
“先生。”夏福费力地攀上亓官柏的肩,小口小口地穿着粗气。
“柏知道。”他轻轻拍着夏福的背,让他呼吸得以更加顺畅,说道:“愿我们,得福安康,宁静一生。”
“阿福,你与我的,新一年到来了。”
亓官柏温柔地将他抱起。
“外面冷,我们进屋吧。”
然后安抚地亲了亲他疲累的眼,抬脚走进了房中。
门扉合紧,木头相撞的声音与外面的鞭炮声相比微不足道。
拐角的阴影处,青翠紧靠着竹院的墙,死死捂住身前夏得幸的嘴。
她难以相信刚刚自己都看见了什么。
原来夏福说的喜欢的人……竟是国子监祭酒内阁首辅天下师亓官柏!?而且他们二人还……
青翠甚至怀疑是不是她被鞭炮出幻觉了,她抬手,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夏得幸好不容易挣脱出坚如钢铁的手,抬头去看她,没想到竟看到青翠留下的两行泪。
“姐姐你怎么了?”
青翠没忍住哭出来:“好疼——”
……
新年伊始,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除夕的喜悦似乎延续到了今晨。
昨日睡得晚,但好在今日食肆不用开张,所以夏福与夏得幸起得晚了一些,他们醒的时候,夏家爹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在锅中留了早饭。
夏福将冷透了的包子稀饭蒸了蒸,便叫弟弟过来吃饭。
“幸仔!来吃早饭。”
本是喜庆的日子,不知夏得幸怎的,一直耷拉着小脸,就连他最爱的包子,也是小口小口的咬。
夏福身为兄长,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于是问道:“幸仔,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哥哥。”夏得幸问,“什么是喜欢呀?”
“呜。”夏福一口稀饭差点喷出来,他皱着眉看向一大丁点的夏得幸,“你才多大啊?怎么问这个?”
“是青翠姐姐跟我说的。”
“哦。”夏福微微放心,应该是青翠跟幸仔随便聊了几句被他听进去了,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解释道:“喜欢就是,一种很好的感觉,比如想亲近她呀,保护她呀,怜爱她呀,欣赏她呀……都是喜欢。”
“那哥哥。”
“嗯?”
“你是喜欢老师么?”
“噗————————”
这下,夏福可真是将稀饭一滴不落全都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