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章柏诚这顿罚,挨的属实不冤枉。
至于刑杖的是谁,于他也无关紧要。
左右不是贺霖,也会是旁人。
章柏诚脑袋懒得抬,后脑勺儿对着他说:“别管,也不用想着去找贺霖的茬儿。”
冯敢不服气,“你护着他做甚?!”
“……”章柏诚烦躁,“我有病?”
被他一凶,冯敢哼了两声,“反正咱俩是自小光屁股长大的,这情谊,旁人别想比。”
章柏诚无语辩驳:“你光了,我没有。”
他可是打小就不爱穿开裆裤。
冯敢好似没听见,又说起崔杦这个嘴巴不严的,他咋舌道:“你是没瞧见,盛樱里脸色多难看,我都怕你若是在,她能给你一鞭子。”
饶是这会儿想起来,冯敢还心有余悸的很。
章柏诚手指揉了揉额间,闭着眼睛没说话,难得心虚。
那本就是个臭脾气,这会儿被他骗得彻底,一鞭子哪里够,得两鞭子。
“她可说这两日做什么?”
片刻,章柏诚问。
“我哪里敢问她?!”冯敢大吃一惊,又嘀咕,“我和江鲫刚将粮食扛回去,就被撵走了,水都没说给我喝一口。”
章柏诚:……
没用的东西。
“小乔竟是也跟着来了,你说,她是不是偷跑出来的?”冯敢琢磨。
章柏诚后脑勺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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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进的四方小院儿,被打理得干干净净,院中没有杂草,倒是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枣树。
日头渐晒,炊烟四起。
这两边儿院子都是有人住的。
后院儿咚咚咚的响,是邓登登和江鲫在劈柴。江大嫂在灶房张罗午饭,盛樱里帮忙添柴,门前屋檐下,乔小乔在用皂荚洗头。
“你若是担心的厉害,就让冯敢带你去看看就是了,等天黑,你们悄悄的,也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乔小乔说。
“不去。”盛樱里语气生硬道,“万一他光屁股呢。”
乔小乔无语,“……他是伤在背啊。”
“……”
还不如打在屁股上呢,盛樱里想,后背都没点儿肉,二十杖,骨头怕是都断了。
连日在路上,一下午烧了几锅的热水,几人洗了个痛快。
江大嫂又去了厨房,想做点儿吃食。
院子里,盛樱里裁纸,乔小乔将墨研好,扭头问:“怎么写?”
盛樱里心不在焉,嗅着空气里炸油渣儿的香气,张嘴就是一句:“回家吃油渣儿了。”
乔小乔:……
他们几人中,只乔小乔学过画,可也学得不好,便是勉强,届时张贴在外,人家见着也认不出。索性只是写字罢了。
乔小乔提笔默了片刻,还是照着盛樱里胡言似的这话写了。
她想,若是他能看见,便回家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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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霖顶了章柏诚的位置,所率的自也是他从前带的士卒。
一行人一路从庐江到凤阳,同吃同住,也算是相熟了些。
可这会儿,气氛凝滞。
“你为何好好的,而我们的总旗大人却是不在了?”有人道。
这话问得刺,贺霖带出来的几人脸上神色变了变,想说什么,被他眼神止住了。
“待他伤好,你可自去问他。”贺霖道。
“说的好听,谁不知道是你将我们总旗坑害了。”有人义愤填膺道。
“你说什么呢?”
“你聋吗?听不见?”
“你再说一遍!”
“你爷爷再说一百遍也还是这话!不服来干!”
……
不远处,郑壮嗤之以鼻,“狗咬狗。”
孟州看着,倒是没说话。
郑壮:“将军这一手很妙啊,既离间了这俩王八犊子,又塞了个烫手山芋。”
他是从小兵过来的,自是能懂这些小兵对章柏诚的忠心,这会儿,章柏诚被贺霖打得下不了床呢,贺霖倒是要接手这五十人,焉能服众?咬着吧,最好咬死了才好!
孟州轻笑了声,“你还懂离间了?”
郑山被他这话问得不大痛快,粗声道:“我是没读过书,但也跟在将军身边几十年,离间之计有何不懂?”
孟州点点头,附和道:“也是。”
二十年过去,没个长进,连万重山想要重用这二人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