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祀一脸震惊,“我怎么会害你,又怎么会让你死?”
刘月茂听了先是嗤笑的看着她,随后嘴角微微下垂,苦笑了声,明显不信苦祀说的话。
“你是不会让我死,可你会看着我死,就像一个看客,任凭那陌生人在水中挣扎,被水吞没,最终沉寂在湖水之中。”
刘月茂身上刚被换过的药,又开始慢慢浸染她身上裹着的白布,就如湖水一样,开始淹没她的身躯,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身上撕裂的伤口,被砸碎的腿骨,疼痛又让她跌了回去。
苦祀心疼的看着刘月茂,上前了两步,伸出的手又在刘月茂的注视下,缓缓放下,“你对我有误解也好,不信任也罢,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做出那些伤害人的事情,你也不要再对宫花纠缠了,她不会喜欢你的,你这么缠着她不放,只会伤害到她。”
原本还想挣扎的刘月茂听了她的话瞬间不动了,随后露出讽刺的大笑,“伤害她?我伤害她什么了?没想到一向不爱管闲事的苦大人,如今也是改头换面,关心起别人来了。”
刘月茂说的阴阳怪气,可苦祀知道她还在怨她。
怨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却抛弃她转身离去,怨她在回来后对她恶言相向,她一直都在怨她...
“当初....我....”苦祀垂下眸子,第一次当着她的面主动去提她们以前,结果却被刘月茂厉声打断:“你不要给我提当初,当初马车下,花田里,我就已经说过从此陌路,你对我也是避之不及,有什么好提当初!”
苦祀哑口无言,可她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回避这个话题,而是直观了当的说:“我避着你是怕你会像以前一样,把我关在房内,天天派人看守,而且我确实有愧于你,那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也怕你看见我之后更生气,所以....以前是我做错了,若是你还想....和我做朋友,我会弥补我以前犯下的错,但你也可不可以不要再伤害人了好么?”
刘月茂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苦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一时间只有风声和水声,从二人中间穿过。
“我不想。”
“什么?”苦祀愣住。
“我不想和你成为朋友,以前和你一起种的花,从我头上扯下的那一刻,咱们就没有以后了。”
苦祀犹如一盆冷水浇头,她不明白她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步,明明当初她们还那么要好。
“为什么?”苦祀心中慌张喃喃道,“我以为你只是怨我,我以为我们——”
“怨?”刘月茂冷笑了一声,“最开始我是怨过你,不过后来经历了那些,我最怨的,还是我自己,我怨我当初那般畏畏缩缩,我怨我为什么非要对你的话言听计从,我怨因为我的原因导致我娘惨死家中,我怨我反抗的时候太晚,即便是杀了她,报了仇,我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唯一疼我、爱我的人再也回不来了!!”说着,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流出,将她脸上敷着的花药冲掉了一些,露出了底下坑坑洼洼的皮肤。
“你娘的死,不是你的错,是我承诺一定在两日内回来,让你等着我,我原本想着就算他们不愿意给你娘灵草,我也能从宫里带出来,结果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出现了意外,也没有及时赶回来,若是有错也应该是我,更何况若不是刘勾他三心二意,纵容他的外室们,你娘也不会含恨不愿从房内出来,而且绣娘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让你们家的房子失火,只能说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巧合,谁也没能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刘月茂像是陷入到了自我的情绪当中,苦祀说的这些话,她似乎并没有听见,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与其说是怨,不如说是恨我自己,恨我识人不清,恨我怯弱胆小,恨我没有能力救不了我最爱的人。”她抬起头明明是笑着,可眼中全是苦涩,“你知道么,苦祀,从我娘死掉的那一天,以前跟在你们屁股后面玩的刘月茂就已经死了,和娘一起死在了那片火海中。”
苦祀张了张嘴,但最终闭上了嘴巴。
外人都说她是目中无人,肆意惯了,只有她知道,她只是笨嘴拙舌罢了。
她明明想向刘月茂道歉,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明明是想让她变好,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在命令,她明明都是好意...可总是被人曲解。
就像此刻的她,明明想要安慰她,可面对这种亲人去世的陈年伤痛,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演变成沉默。
“你说我怨你,其实没有,你我早就桥归桥,路归路,陌生人谈什么怨。”
刘月茂虽然现在面目全非,可苦祀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刘月茂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