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们经过的时候这里都没有的,我是起夜的时候才发现的。”魏斯文犹豫道,“是不是他们的冤魂还在这里。”
“你够了啊,这么多冤魂这点地方估计都挤不下。”童声在心底默念阿弥托福之类的词语,她见薛赢往回走,也跟在了他后面。
休息处散乱着几件嫌热脱下来的工作服,这里只剩下钱一信还在这。
童声一回来就见钱一信还维持着蜷缩着靠墙的样子,她拍了拍钱一信的背,“我说,你这睡得也太死了吧,刚刚那医生发现了……天”
童声往后退开两步,秦雪时疑惑,“怎么了?”
秦雪时朝那看去,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只见钱一信的喉结处有一个狰狞的豁口,鲜血正汩汩流出,钱一信双眼死不瞑目的大张着,惊恐与无助还停留在脸上。
人群中满是嘈杂的议论声,许多道惊疑的视线落在钱一信尚且温热的尸体上。
“有人看见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啊有人留在这里吗?”
“真的是冤魂来索命了吗?”
“天哪好恐怖。”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原本在地上半死不活像是枯尸的阿籽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点点朝钱一信的尸体爬去,干瘪的嘴巴一口咬在了还在流血的脖颈处。
咀嚼的声音从沾满鲜血的唇齿间传出。
秦雪时背过身蹲在地上,反胃的冲动牵扯着饥饿的肠胃格外痛苦,他手指扣着岩壁,眼前阵阵发黑,直到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将那些令人发指的声音隔绝在外。
“不许吐。”薛赢的声音似近似远。
秦雪时捂住自己的嘴,感觉那阵揪心的反胃感消下去不少。
薛赢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放在眼前的景象里,他留意了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最后才是正大快朵颐的阿籽,阿籽原本枯瘦的面部逐渐生了些肉,尽管依然干瘦,但好歹有了些活气。
只是这样的活气,令人胆寒。
阿籽啃食了没多久就不再动那具尸体了,他天真的眼睛朝薛赢他们眨着,“好饿。”
被遗弃的尸体表皮开始发黑,最终一点点化为黑水融进了土地里。
“疯了。”童声喃喃,“他居然吃这个。”
杨甘声音阴恻恻的,“人快饿死了当然什么东西都吃。”
他那双让人不适的吊梢眼扫过众人,“钱一信是怎么死的呢?”
老杨忙摆手,“我们大家当时都跟着魏医生去看字了,好像没人留在这里。”他怕这个问题挑起来引得团队内部有间隙,忙说道,“应该就是厉鬼杀人,之前那个人不是也被鬼杀的吗,看来大家还是要呆在一起,千万不能有人落单。”
“之前死在坟地里那具尸体你们放到哪里了?”童声突然想起什么。
“应该就在坟地那里吧……”
童声和几个反应过来的人把坟地转了圈都没找到尸体,那具像被绞肉机卷过一会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了。
“没人动过他。”
“是不是也变成黑水了?”秦雪时小声问薛赢,“为什么人的尸体会这样……”
他偏头,看到薛赢在看着另一个方向,那里杨甘冲他们露出了一个饱含友好意味的笑,只是笑容太过灿烂显得有些怪异。
钱一信的尸体的死状其实没有刀疤那么惨烈,但是对秦雪时心神的震颤却很大,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只是因为走在矿道里的时候钱一信和他聊天了,他说也是榆阳的,他还说出去以后也许还会见到。
明明只是单薄的几句交谈,但这就让钱一信从“队伍里的人”,变成了他“认识的一个人”,秦雪时就像难以接受周桥在水下被砸烂脑袋一样,他也难以接受钱一信的死亡。
为什么钱一信就死了呢?他有做什么错误的事情吗?
为什么刀疤和钱一信的死法不一样?
秦雪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说前者是因为被花丛魇住,钱一信哪里都没有去为什么会死,任务里的……鬼会随意杀人吗?”
薛赢笃定,“不会,任何时候都不会。”这个金发的漂亮少年动脑子的样子还挺稀奇,薛赢起了点兴致,“它们也有它们的规则。”
近在咫尺的死亡是极其具有精神压力的,秦雪时努力抑制住自己过快的呼吸,他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薛赢第一次对他有了耐心,更深点说,第一次有了兴致。
意识到这点让秦雪时异乎寻常的兴奋,不过瞬息秦雪时又沉下脸,他为什么要兴奋,就因为薛赢拿正眼看他了吗?他什么时候贱成这样了?
秦雪时一边唾弃自己这样的心理,一边竭尽全力思考着钱一信的死亡原因。
为什么他的死法和刀疤不同?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鬼偏偏捅穿了他的脖子?
不,不是捅,钱一信脖子上的横条伤口更长,如果用常理来说,这更像是用刀砍或者是……
秦雪时瞳孔微缩,他为什么那么主观的觉得杀死钱一信的一定是鬼呢?因为刚跟着魏斯文去看了疑似冤魂的刻字吗?
可是如果是这样程度的伤口,人类同样可以做到,更准确地说,他们这八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毕竟他们手中还有自进入任务以来就人手一只的铁锹。
铁锹,对,铁锹!
秦雪时焦急地寻找着沾血的铁锹,可是没有,没有,所有人手上的铁锹都没有血,等等!数量不对,钱一信的铁锹去哪里了?
秦雪时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他明白钱一信只是个惶恐又懦弱的瘸子,谁都可以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