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伴着山间呼啸的风声,几人逐渐陷入安稳的睡眠当中。
他们白天爬山消耗了太多体力,于是几乎一夜好眠。
闹钟铃声在寂静的空间当中劈出一道裂缝,江淮渺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身边的杨清酒烦躁地翻了个身,她的记忆才堪堪回笼,呆愣几秒后才起身。
“小酒,该醒醒了。”她晃了晃侧睡着的杨清酒,声音轻柔。
杨清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中全是混沌的困意,嘴里无意识嘟囔:“怎么这么早,天不还是黑的吗?”
江淮渺轻笑一声:“你忘记了?我们现在在山上。”
杨清酒撑不住眼皮,又要睡过去,江淮渺一看连忙再叫一声:“该醒啦,等下错过日出了。”
“日出……日出!”这两个字好像触发了她的发条,她突然坐起身来,双目微瞪,先是慌乱地四顾,确定时间还早后又松了口气,“还好……”
她的这一番动作来的突然,江淮渺愣愣地看着她,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块收拾好,云朗应该在等你了。”
果不其然,帐篷外传来男声:“阿酒,江总,你们醒了吗?”
杨清酒应声:“醒了,等下就出去。”
说完就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江淮渺看她手忙脚乱,不由叮嘱:“现在天还没有亮,温度比较低,你多穿点。”
“知道啦知道啦。”杨清酒穿衣之余回应她。
等她们穿戴整齐之后,爬出帐篷,就见其余几人都已经等在外面。
简单洗漱之后,顾化手中拿着几个面包和几瓶水,朝她们递过来,先是对江淮渺说道:“姐,饿了吗?”
随后才将视线放在杨清酒身上,礼貌问道:“清酒姐,给你。”
杨清酒点点头,便去找云朗:“我先过去。”
江淮渺接过小面包,冰凉的手指滑过他的指腹,冰得顾化的指尖一颤。
他抬眼,拧眉,平静的口吻之下隐有担忧:“姐,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闻言,江淮渺缓缓眨了眨眼睛,无意识搓了搓手,才惊觉自己手掌的温度这么冰凉。
“没事的,已经习惯了。”她满不在乎道,“我们也过去吧。”
顾化缓缓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心绪翻涌。
江淮渺从小到大就手脚冰冷,他知道这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常年冬天用河水洗衣服造成的。
每逢冬天,她的手都会生黑紫的冻疮。
后来他长大了,避开父母偷偷跟去帮忙,也阻止不了冻疮在她手上肆虐。
顾化以为,她的手已经不像当初一样臃肿龟裂,看不出丝毫冻疮的痕迹。可是事实说明,有些伤害再如何温养呵护都不能恢复如初。
他的心情霎那间变得沉重,默默无言。
“你们终于起来了?”杨越看见他们走过来,“快快快,太阳快出来了!”
他指挥着大家一排坐好。
天幕不再是纯粹的黑色,渐渐泛上浅红,太阳也开始崭露头角。
一行人同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正在进行的日出,共同迎接大自然的美丽。
云朗突然出声:“阿酒,我们去另一边可以吗?”
一句话顿时引起其他人的目光。
杨清酒睨他一眼,怪他这么明目张胆,但还是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们去另一边了。”
杨越张目结舌,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渐渐升起。
果不其然,杨清酒见他一动不动心中不禁暗骂他没有眼色,面上也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也跟我们走吧。”
“啊……这,好……好吧。”尽管杨越心中并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被杨清酒拉到一边就被单独放下,而她则与云朗去了另一处。
一行人被分成了三部分。
杨越左顾右望,看着他们两两成对,没有一个时刻像这次一样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他只好忧伤地看向天空,口中喃喃:“要不下次我也谈个恋爱?”
这边的顾化收回视线,却见江淮渺正在看着自己,惊异地垂眸。
江淮渺把他的动作收进眼底,弯眉浅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顾化摇摇头:“没什么。”
江淮渺收起笑容,沉默几秒,才悠悠开口:“你不用害怕我妈。”
“什……么?”她的话题转变太快,顾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面容上有片刻的呆滞。
江淮渺偏头看他,淡淡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顾化保持沉默。
他们处于最佳的观景位置,鲜红的初阳与他们面对面,洒下第一道灿烂的光芒。有鸟渐渐苏醒,在空荡的山谷中发出清脆的鸣叫,一切都在告知他们白天即将来临。
周围寂静的氛围,可这样的环境也最容易让人袒露真实的内心。
黯淡的光撒在江淮渺的脸上,可她毫无察觉,只是自顾自说着:“他们的想法并不代表着我的想法,更何况这是我的人生,怎么抉择应该看我的意见才对。”
“哪怕他们是我的父母。”
“……”
江淮渺缓缓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你是我选定的弟弟。这也是事实。”
顾化没有避开她的触碰,而是一味沉默,眼眶渐渐蓄积晶莹的眼泪。
在壮阔地山河之间,他的眼泪如此渺小,却亮似星光,直直照进江淮渺的双眸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