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徽抿唇垂眸,“阿姊今岁正旦不回楚州,阿徽想来陪陪阿姊,反正阿娘与阿耶有学生陪着,也不差阿徽一个……”
二人的阿娘阿耶身为楚州毓秀书院的院首与院正,满腹心思都扑在书院上头。每年正旦,书院里有不少学生因着各种各样的缘由不愿回家亦或是难以回家的,许清婉与魏怀古都会陪着那些学生一同过节,对魏延徽反倒没有那么无微不至。魏延徽身子弱,少有出家门的时候,因而每年正旦都是姜见玥回楚州陪她在家中过节,若是姜见玥不回去,她就只能一个人待在家中。
她这般说,姜见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无愧疚道,“是阿姊疏忽了此事,你既来了长安,就安心住下吧,王府也是你的家。”
魏延徽乖巧地点了点头。
绛音端着温热的酪浆进来,二人一边叙话,一边喝着酪浆,眼看魏延徽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些许血色,姜见玥总算松了口气。
这时,杨长史回来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了尚药局的祁奉御,以及三四个黑漆檀木箱子。
“陛下听闻是为二娘子求医,便专指了祁奉御前来为二娘子诊脉,”杨长史侧过身,身后的内侍将一只只箱子打开,有药材,有布帛,还有金银首饰,琳琅满目。
“这些都是陛下赐予二娘子之物,陛下还说二娘子既然舟车劳顿,身子不适,就不必急着入宫请安了,待二娘子病愈,陛下再在太极宫为二娘子设宴洗尘。”
魏延徽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阿姊,姜见玥起身朝皇城方向福了福,“多谢陛下赏赐,真是折煞阿徽了。”
绛音给几个送赏赐的内侍都递了赏银,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了王府。
祁奉御自承临年间就在尚药局任职,前后侍奉过三位帝王,算得上三朝元老,有些年纪了,一瞧见魏延徽的面色就大约猜出了她是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这种病治不好,也不能受累,得将养着,算是个富贵病。
把了脉开了方子,姜见玥忍不住多问了两句,此病能否根治。
祁奉御却道,“二娘子安心将养着,必能长命百岁。”
姜见玥便明白了,魏延徽早年看遍天下名医,却无人能根治她,今日她这么一问,也没抱有什么奢望,但听到祁奉御的话,还是不免有些愧疚。
待祁奉御离开后,魏延徽主动笑着安慰姜见玥,“阿姊,我只是累着了,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
姜见玥收敛了失望之色,也笑道,“那便歇着,待你好了,阿姊带你入宫。”
姜见黎在正旦的前一晚才赶回王府。
这一晚是昭兴元年的除夕,除夕之夜,不止王府,长安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她踏着璀璨的灯光回到扶萝院后,发现荆葵她们的面色格外奇怪。
“莫非因着我回来晚了,县主动了气?”姜见黎心道不至于如此吧,下一刻就听见荆葵叹了口气,“不是县主动了气,是府上来了一位二娘子。”
“二娘子?”
姜见黎将姜家的族谱快速在心头数了一遍,也寻不出可能会成为王府“二娘子”的人。
姜家血脉凋零,留存下来的就两支,一支是凤临年前被废为庶人的武平侯那一□□一支因为牵扯进了当年的翊王冤案,被凤临帝判了斩立决,女眷全部流放西北用不赦还,还有没有后人存活都不确定,另一支就是徐康郡主姜柔则这一支了。
“哪位二娘子?”姜见黎心道,按照姜氏排行,二娘子不是她吗?只是府中惯称呼她为“黎娘子”罢了。
“是楚州来的魏娘子。”荆葵告诉她。
姜见黎解披风的手一顿。
魏延徽?她竟来了长安?
许清婉两女,一女姓姜,一女姓魏,姓姜的早早来到了长安,由苏后抚养,姓魏的从小到大一次也没进过京,这不是巧合,而是天家与姜家心照不宣的故意为之。
姜王府,不必有两个县主。
所以姜见黎才倍感意外,许清婉夫妇,如何会同意魏延徽入京?
萧家对这位二娘子入京,又秉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姜见黎继续解披风,“你们都见过?”
豆蔻抢着道,“这位二娘子入府之时,宫里头派了尚药局的祁奉御过府为她诊脉,陛下还赐下了许多药材和珍宝。”
“魏娘子入宫请过安了?”
豆蔻摇头,“这倒是不曾。”
姜见黎将解下的披风挂在衣架上,叮嘱道,“这位魏娘子身子弱,你们若是遇上她可千万留心,别惹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