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泽确实尚可,只是珠子里头透出的裂纹蔓延到了表面,大小也只是中等,算不得上品。
正要将珠子放回木盒时,李挐云突然开口道:“这珠子我要了。”
听闻他说话这么干脆,商队领头人从林向春手里夺过珠子,脸上堆满了谄笑,连着盒子一起递到了李挐云手中。
待商队的人都散了,林向春忍不住痛心疾首道:“二百两银子买这么个珠子,指挥使你真是个冤大头。若是在京都,便是买三颗这样的珠子也买得。”
李挐云默不作声听着林向春痛惜的碎碎念,并没有出声反驳。
昨日夜里风急,她不能安眠,灯火下久了伤眼,但有这夜明珠就不一样了。
只要她能用得上,贵些也无妨。
夜里,秋月离散了发髻,只穿着月白色的里衣窝在棉被里。
枕边的光照得床榻上亮堂堂的,她闭上眼也可以感知到旁边的光亮,叫人难以入睡。
于是她坐起身,回首看着枕边的夜明珠,这珠子在漆黑夜里幽幽地将光洒在她身上,像极了那人看她时幽幽的眼神。秋月离顿时又有些不自在起来,思考片刻后,她翻身下塌,从行囊中找出一方丝帕,盖在了珠子上,光亮霎时间变得柔和,但仍可以让她起夜不至于太黑。
终于又能好眠。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里。
男人脸上盖着一方丝帕,潮红的面色与他平日里端方自持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深深呼吸着帕子上似有若无的那女子常用的苏合香,脑子里全是她的音容笑貌,身体止不住颤抖。
丝帕轻如鸿毛,却几乎束缚得他要窒息。他想起女子望向他的眼神,时而冷静如坠寒星,时而带着关切与紧张,他拼命想拨开迷雾,探究她眼里的其他情绪,有没有一丝是他所期待的——
短暂地浑身紧绷过后,男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额上的汗珠汇成一条线,顺着太阳穴淌入发丝,沁湿了他脑后的枕巾。
次日,与客栈老板娘闲谈时,才知这商队的底细,原来此宋氏非彼宋氏。
这商队老板也姓宋,原是镇上的人,后来做买卖发达了,去了附近的临康城里安家。只是这些年虽攒下一些家底,却子嗣不丰,只有一个独子,小时候受了风寒烧坏了脑子,从此不通人事。前几年成为鳏夫后,至今未曾续弦。
林向春好奇道:“这宋家行商多年家底丰厚,哪怕是个傻的,应该也有不少女子愿意嫁去的吧?”
说到此处,客栈老板娘压低了身子,瞅过周围没有商队的人在,才敢小声同几人解释道:“这宋家的傻子,不能生育,他从前那个媳妇嫁过去三年都不曾有孕。后来,后来那宋氏老板为了传下香火,竟然亲自与儿媳……”
“唉,那女子也可怜,经那一事后,虽怀上了孩子,但不忍受辱,趁人不备寻了短见。自此之后,宋家名声差了,哪怕爱财,碍于面子,也无人敢将女儿嫁入他家,怕遭人唾弃。”
众人一时间目瞪口呆。
“那宋氏老板怎么不另取几个小妾传承香火,偏要与她儿媳……”
“说来也怪,之前有个老道与这宋家老板算了一卦,说他命里只有一子。他原先不信,一连取了五房小妾,多年下来,皆无所出。后来不知是谁与他出了这么个伤天害理的法子,虽是终于怀上了子嗣,也没保住,还白害得人家姑娘失了清白与性命。”客栈老板娘谈及此处,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可惜。
众人一时间也是沉默良久,各有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