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梓岳把过脉,说辞与郭夫人相差不大,现下退了热,最险要的时候也过去了,这两天或许还会起低热,但都不甚要紧了,只要按时服药,再过几日便能好全了。只是她身子亏虚,后续还得好好养着。
“等过几日贵人病好了,我再来给贵人把脉,根据您体质,写一张调养身子的方子,保准叫贵人往后身体康健,百岁无忧。”
看着秋月离腕上的红痕,郭梓岳又道:“至于这淤痕,可使帕子浸了凉水敷在伤处,敷上大约一刻钟,每个时辰一次即可。若是过两日还有淤青,则用热帕子敷过,再以指腹打圈轻按伤处周围,可帮助清楚淤血。如此,最多三五日便能消退了。”
秋月离一手轻轻抚在伤处,轻轻转动着手腕。这郭郎中交代得倒还是细致,只是她观这人面相,谄媚之态太过,让她着实有些反感。
见她没再出声,郭梓岳也不再多言,很识相地告辞。李挐云将他送出门,又走过一个拐角,才停下来。
郭郎中也顿了脚步,拱手道:“大人的那枚丹药果真有奇效,方才我为贵人把脉,又观她面色,比队里其他人还要好不少了,后续只要陆续滋补着,便再无大碍了。”
因昨夜下过雨,院子里湿漉漉的,风吹过走廊,呼吸之间都觉得轻快不少。
听他这句话,李挐云也放下心来,冲他点头谢过,又道:“谢礼今日我遣人送至郭家医馆,另有一份是给郭夫人的,感念她这几日为我等尽心竭力。”
郭梓岳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又很快换上他平日里阿谀的笑容。
“承蒙大人厚赐,小可先代贱内一并谢过了。”
因挂念着秋月离房中还没人伺候,李挐云迈着步子又往回走,刚到门口,就见琳琅屋子里的门打开了,探出一个头来。
“李大人,姐姐可好些了吗?”琳琅扒着门框,细声细气地问。
她如今已经发过几回热,症状一次比一次轻微,几乎没什么不适了。
昨夜里,在雷雨声中听见李挐云嘶声力竭的怒吼,她也是心惊地跑出门,想要来看顾秋月离,但叫郭夫人给劝住了。郭夫人说她如今病未痊愈,前去照料只会徒废周折,且还有李大人一直守在秋月离身边,叫她不必担心。
琳琅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李大人对姐姐的体贴入微,又事事都安排得妥帖,才没再坚持。但也是从后半夜起就没再安眠,方才听到李挐云送走了郎中后折返回来,赶紧打开门问秋月离的情况。
李挐云自然也知晓她的心情,宽慰道:“已无大碍了,等她待会儿吃过药,再歇一歇,若是觉得身子好些了,你再来看她吧。”
琳琅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并没有觉得李挐云来安排秋月离的行动起居有何不妥。
雨后天清气朗,微风轻拂过树梢,新生出的嫩叶簌簌舞动,在潮湿的泥土上洒下一片婆娑的绿色光影。
虽身子还觉得乏力,但自昨日起,秋月离就一直卧病在床,躺得实在够久了,头也有些发紧。这会儿撑着胳膊坐起身,半倚在床头,人才好受些。
李挐云进屋时,漏进来几缕清风,倒是将屋子里的浊气冲淡了些,叫人一时神清气爽。
秋月离忍不住深深呼吸,胸膛随之起伏。
“指挥使,可否帮我把窗子敞开?”
郭夫人此前也曾交代过,要将屋子开窗通风,只是此前秋月离身子一直不好,反复高热,他怕风灌进来致使她病情加重,现下她既然发了话,李挐云也就从善如流地开了窗。
昨夜雨急风骤,世间万物遭受了洗涤而变得干净,也有不少新生出的枝桠被折落在地。
郭梓岳本应该在看诊后就被押送回狱中的,但因李挐云今日叫人去县衙接他时,又备上了厚礼一并送了过去,这才使得陈县令松了口,免去了剩下几日的关押。
他是由驿站的车马送回医馆的,彼时医馆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皆是染了病,求着让开门医治的。见郭郎中回来,都一拥而上围在他身边,几乎让他走不动道。
郭梓岳虽以棉布方巾遮掩了口鼻,但这疫病到底是来得凶险,一时心急害怕,便只好先安抚众人情绪,扯了嗓子喊道:“诸位先让让,待我进屋休整片刻,再一一与诸位诊治。 ”
围着的众人听得这话,都停在了原地,但仍没有让开的意思。
郭梓岳只好又喊:“把我困在外头,我也没法为大家诊治开药,怕是要再耽误诸位病情。不若先让出一条路来,我去备好药材器具。”
闻言,众人才动起来,勉强留出一条通往医馆门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