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见到薛长陵时，她就已经与陆思衡绝裂了。

那日，因慕惊折来找陆思衡时总见不到人，后来便打听人绕了小路，走到他的居所处，还未进去，便听见一片言语声。

她原本并没有太在意，正想推门而进，只是这乌泱泱的一片吵闹声中，好像有什么“慕师妹”，“喜欢”之类的字眼。一听提及自己，便驻步竖起耳朵。慕惊折有很重的羞耻心，虽有些羞愧，但抵不过好奇，还是站在门外，迟迟未进。

“那么多思慕你的女修里，属这个剑阁的慕惊折最坚持，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

有人调笑道：“你可不要伤了人家，那姑娘挺傲气的，她要知道你耍她，定是……”

他突然被打断，楚宵斥道：“这话说得，怎么能叫‘耍’？咱们阿衡能左拥右抱，是那些女修的福分。”

那话吊儿郎当，惹得众人皆开怀大笑。

有人戏谑道：“哎，那个炼丹房的师妹最近还有情况吗，啊？阿衡。”

“别提了。”陆思衡似乎很烦躁。

那人见他认真，哼哧一笑，“我说，你是不是当真了？这几日，你真喜欢上那个慕师妹了？”

“我何时喜欢她，少胡说八道了。”

陆思衡的声音很是决绝，又很无情，与平日与她相处时全然不同。

“不过是玩玩而已，我当什么真？”

屋内又一笑，纷纷叱他没良心。

……

众人早就习惯陆思衡的放浪不羁，很快调和气氛，拉着他饮酒，嘈杂声淹没于耳畔，渐渐模糊。

而此刻站在屋外的慕惊折，如同晴天霹雳，被惊得当场僵住，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那些声音如洪水一般涌进她脑海，她表情一言难尽，慢慢梳理着他们话中的信息量。

什么意思？其实陆思衡并不喜欢她，而这件事，也从始至终都是假的，是在耍她而已。

甚至……在与她相处之时，他还没有少在背后勾搭别的女修。

他一脸认真，口口声声说要“做道侣”，慕惊折面对他一双璀璨明亮的眼睛，想都没想地当了真。

谁知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陆思衡对待感情淡漠，做出这样的事似乎并不奇怪，难怪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慕惊折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曾经她固执地认为，陆思衡一定是喜欢她的，将他的漠然都理解为呆板。如今才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得知，其实从始至终，她都是被戏弄的对象。

在他眼里，无论是哪宗哪派的青葱少女，都跟她无异。

她小心翼翼建立起的东西，“哗啦”一声骤然倒塌。让先前所有的幻想全部覆灭，仅留一地破碎。

陆思衡生就一副好皮囊，从不缺女修喜欢。从他十四五岁开始，身边就总簇拥一群少女，而他笑一笑，便能叫她们心花怒放。

不知有多少女修被他伤透了心，却还一门心思为他找理由。陆思衡很是乐在其中，那帮围着他的兄弟，也向来喜欢看他感情事上的热闹。迄今为止，不知看了多少个女孩的笑话。

而他的那帮兄弟对她“好”、阿谀奉承，不过只是想看热闹而已。

慕惊折这时想明白了许多。

那些进宗门以前的往事，她的童年回忆，小时候最喜欢的老虎鞋与拨浪鼓，她与他诉说时，其实他都没有听进去吧。

可这些话，从前说给师弟听，他总认真地盯着她，一双眼如葡萄般，黑而睁圆。

如今想来，她更绝望了。

从前有符术堂的弟子，还曾与她说陆思衡朝三暮四，她并不相信，还与他们反唇相讥，在旁人面前总护着陆思衡，不许别人说他不好，因此还与师弟闹了阵不愉快。

如今想来，他们认识不过短短一两月，都还没有互相了解，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莫名其妙地非他不可，莫名其妙地义无反顾，一切都如一场幻梦般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