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手里握着小小的印鉴,凝眉望着上面的划痕。
“方莲姑姑,三皇子府的旧人历经这些时光,怕是年纪都不小了,颐养天年便好。也让瑞珠有些亲眷,她不容易,还要你们照拂。”冬意拉起方莲的手将印鉴还给了方莲。
方莲似乎没有想过冬意会拒绝自己,愣了一下,将印鉴放回了自己的袖袋。
“小姐仁慈,方莲就替瑞珠和三皇子府的旧人谢过小姐了。”方莲抱拳行礼之后就离开了小院。
冬意则是推开了瑞珠的房门。
瑞珠就在床上躺着,面色发灰,嘴唇青紫,双眼紧闭。冬意坐到她床边,阴冷的苦药味儿刺激得冬意的鼻腔难受,病人还是一无所觉的样子,冬意也就静静的看着她。
冬意尝试过用灵力给瑞珠疗伤,然而自己的灵力微乎其微,瑞珠也毫无好转的迹象。
“我拒绝了方莲给的印鉴,你知道吗?”冬意散漫的开口。
瑞珠没有反应,她也懒得再讲下去了。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除了不想瑞珠失去证明自己来路的亲人之外,还有别的顾虑。
方莲只忠心于瑞珠,若是自己在她病中就接管了她的势力,方莲必定心生疑虑,往后想借她行事就难了。
瑞珠呢,冬意和她认识不过一月有余,但是冬意很喜欢这么一个和自己既有不同,又有相似的人,强烈的求生意志,坚忍的灵魂,即使是她们如出一辙的晦暗,冬意也觉得不错。
快了,等等吧。冬意这样想,回到凭风小筑,冬意伏案写了一封简信,附赠一张明江侯世子的贴身玉珏拓印图,然后去找了林秋稔。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冬意推门而入,林秋稔却不在房里,月光微凉,竹影抖落在窗纱上,还有一个独钓的影子。
“来了,过来吧。”林秋稔听见冬意的脚步声,这样说道。
“兄长,夜深了,怎么还坐在外面?着凉了又是好些日子不能见风呢。”冬意说着,在林秋稔旁边坐下。
林秋稔坐在竹椅上,半阖着眼睛,盯着面前小池里的鱼竿。
“我知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林秋稔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自从帮冬意干了公主府的勾当,林秋稔对自己的操守产生了怀疑,当冬意告诉自己她的安排时,林秋稔的反应是立刻拒绝并批评冬意。
“妹妹,你……%¥32¥#@!你怎么能@¥%¥%……&……你知道这有违仁义&**……”
林秋稔面红脖子粗的解释了一通,鸵鸟一样的把冬意赶出去,自己闷头在书斋里想了两天。临行前,冬意手搭在车架上,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备用计划是谢庆欢的亲哥哥,但是林秋稔磨磨唧唧解释了一通还是答应了。
“妹妹,我想了想,君子之道就让真正的君子去奉行吧。置身于世事之中,没有人能全是光明,我也不可以。如果真的不帮你,我不仅违背了亲人相亲相爱的感情,还违背了我自己的仁义。所以,妹妹,我帮你!”
林秋稔坚定的看着冬意。
计划完成以后,冬意才疑惑的问出口。
“兄长,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吗?”
“你自有你的道理。而且,你不会害我,更不会害父亲,不是吗?”
“兄长,我不想入宫为妃。但是,我不敢说。我怕你们会失望。”冬意低下头,交缠着双手,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手背上,但是冬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里又有几分真情。
对于林瑛,这些把戏没有意义,但对于林秋稔,可以一试。或许也是“她”心中有怨,冬意总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倔强和悲伤,推动着自己同林瑛博弈,这绝不是自己该有的情感。在冬意自己看来,林瑛让冬意进宫为妃未必没有私心,一个身在后宫且不会背叛的的助力总是好的,其他时间未必显得有这么冠冕堂皇,但这一刻,可以显得他这样无辜。
冬意在心里冷笑两声。
灯影下,林秋稔意料之中的事情原来在这一刻发生了,原来自己就觉得妹妹不可能接受这样一桩婚事,而且,即使性格温吞,她一向不是愿意受欺负而不还击的性格。
林秋稔伸出手要揉一揉冬意的头发,但却先看见了冬意清凌凌的眼睛,里面慢慢的随着自己的动作盛满了疑惑。
林秋稔觉得奇怪,小时候自己没少这样对她,没有哪一次妹妹会这样看着自己。他的手悬在冬意头顶,迟迟没有落下,他的心也正像他的手一般犹豫着,对于妹妹的反常,林秋稔心中长出了一些晦暗的影子。
他讪笑两声,饮一口茶,掩下眸中的神色。
冬意自然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但是冬意没有动弹。
“兄长,我十七了。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肉麻么?”
冬意拧着眉头说出这句话,一言难尽的看着林秋稔,倒是让林秋稔有些不自在。
从那以后,冬意就不再刻意伪装自己的性格,林秋稔好像也懒得再装一个端方君子的假模假样。
月下垂钓是这位兄长的小众爱好之一,据他所说,月下静谧,容易钓上来更多更好的鱼,而且自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冬意,你看这月华如水,气候温良,恰恰是垂钓的好时候啊。”林秋稔明显自得其乐。
但冬意只是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呆滞的看着林秋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