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被韩景砚一手摁了下去,他示意她不要出声,便起身去开了门,在门口解释了临时打了个盹,差点忘了时间。
事实上,此时已经快三点了,还有半个小时,跟唐朵的约见就结束了。
“没事,饭用微波炉打一下我能吃。唐工已经跟我谈完了。”
轻松打发掉丁羽和秘书,韩景砚关上门后,站了站,慢慢呼出口气。
太荒唐了!
他回过头,看到书桌上挂出一颗脑袋,还在做嘴型问他情况,额角又抽了抽。
韩景砚深觉这种脱疆野马似的地下关系必须结束,他又去了拳馆打擂。
刚打完一个半场,中场休息时,有人把他手机送来说有电话,一看又是那只胆大作妖的小黄人。他不想接,对方就发了条消息来:雷欧,人家长嘴角泡疹了。这可是病毒,我这个不会传染给你吧?你要不要去医院检察看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人家嘴角好痛啊!”
视频里,她嘟着嘴儿时那颗唇珠格外红润诱人,像她的小核儿。嘴角貌似是真的起了个泡儿,其实更像是吃东西上火痘。
旁边的男人叫道,“雷欧,这你的小女友吗?真漂亮,皮肤好白。”
韩景砚想说不是,围观擂台的人里就有那两个买电子妹妹的青春年人,人手搂一个漂亮美媚,叫着“赶紧开打啊,不会是撑不起来吧”、“不行就下,换咱们上”、“看我左手画个圈儿,右手一钩拳”。还有一群小年轻跟着起哄调笑。旁边的男人只瞥了一眼,叫韩景砚别管这些聊天的小青年。
韩景砚发了条消息,“过来这里。动作要快,打扮要靓!”
唐朵看到发来的定位地址,一点开竟然是个拳击馆,双眼闪闪发光。
大概在下半场结束前五分钟,唐朵到了。
当她一看到擂台上站着的男人,光裸着上半身,浑身被汗水打湿发亮,额头戴着黑色防汗发箍,脸部线条凌厉逼人,尤其是没有再被发梢遮掩的眉锋如直刀般锐利横入鬓,眼角狭长,正面看人时狠戾深锐,攻击性强烈得让人呼吸都发紧。
为她的到来,暂停了五分钟。
她冲到他坐的东南角,将大大及臀的白色甲克衫一拉到底,露出里面健身小背心,和修身的高腰瑜伽裤,黑红蓝的撞色焰火纹,衬得她肌肤赛雪,藏在宽大工作服与日常清新通勤服下的身材,丰胸A4腰小蜜臀。甲克衫落地时,带起周围一片哨声响。
她笑着爬上台,抱着他亲了一大口,“雷欧,我把我的洪荒之力都送来啦,你要把他们都打得满地找牙哦!”
一片哄笑声里,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走向擂台中心。
韩景砚赢了比赛,他也没输过。
唐朵捧着水瓶,看着他的杏眼里都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雷欧,你今晚强得可怕!”
他含着一口手,弹了下她绯红的鼻头,刚才她叫“加油”的声音都要穿透拳馆了。他注意旁边那些小青年偷偷在拍她的照。
“有多强?”
“光头强的强。”
“多可怕?”
“嗷呜,我不怕!”
她突然尖叫一声,被他一手捞起屁屁挂在腰怀里,穿过所有人羡慕惊艳的目光。
之后,唐朵拿着一颗黑白套色的拳击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皮革厚实,漆面处理极好,用了大概两三年只有冲击面有明显掉色,其他位置都保养如新。
她一边揉着拳套,一边看不远处的情侣,女孩正在男孩的手套上涂鸭,似乎是写了什么有趣的内容,笑得很开心。她看到水吧台上散落的马克笔,也蠢蠢欲动。
等韩景砚换洗好出来,她抱着拳套问,“雷欧,可不可以,给我一只拳套呀?”
韩景砚没多想,“你想要,我给你买一副女士专用的。”
唐朵摇头,“可是我就想要你这个。”
韩景砚盯着姑娘的眼睛,“这个大了,你不适合。”
唐朵感觉到那眼里的冷意,抱紧了怀里那只左手套,“我不管,今天我都是飙车过来,为了送你洪荒之力还撞了一个红灯,送我一只拳套怎么不行了?”
韩景砚放下擦头的毛巾,声音一下淡了,“随你!”
唐朵一不做二不休,递出早准备好的红笔,“那你在这里签上你的大名,两个大名我都要。”
韩景砚偏了偏眼,接了过来。
连一个呼吸都没到,就签完了,套子扔回唐朵怀里,她仔细一看,他只写了雷欧两个字,韩景砚三个字草得几乎要认不出来,也是他们在画室里写过的笔锋,锋利得像要划破一切,尾端有的落笔飘忽得无疾而终,有的又重若透纸。
他的笔法透着股绝决偏执之感,与他平日温和疏淡性情背道而驰。
捧着拳套,她还是很高兴,终于有了一件实质性的纪念品。
-
厕所间里,唐朵忧愁地关掉信用卡催帐短信,长叹一声。
琢磨着还能向谁借钱,塑料闺蜜肯定不行,她一天用掉闺蜜一年的薪水,没跟她绝交算有情了。
她手一抖,就打了顾岩的电话,先借个五万还点信用卡,应该没啥问题。
顾岩很快接了电话,就问,“你之前跟我借三十万,是不是也是为了给那个……鸭王?你老实回答我,我就把钱借你。”
唐朵啧了啧,“算是。其实我是想还把信用卡还了,不是给雷欧。”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救实在是自打脸,可惜身在其中的人仿无所觉,仍饮鸩止渴。
顾岩没有再多言。
很快一条收帐信息弹了出来。唐朵有些意外,这么干脆?!
突然手机又一震,杨书启的电话打过来,问她最近情况,还有体检结果要发给他看,否则他就要亲自来龙城。唐朵嫌啰嗦,直接把手机里存的体检报告发了过去,就挂了电话。
午间时,行政小王端着盘子凑唐朵身边,唐朵一看她表情直觉可能有麻烦,“唐工,咱们迟到的春游兼新员工团建终于定好这周末了,人人都得参加。这回韩总也会去哦,还有机会跟他一起做游戏。大家都很期待呢!”
唐朵不怎么喜欢这种集体活动,“这个,一定要参加吗?我周末有事啊!按理说,团建是公司的培训行为,也不该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吧?”
小王解释,“这次要去很漂亮的风景区啊,厂里都联系好久,终于谈妥包场。可以带家属亲友小朋友的,才安排在周末两天。这也是征求过大家意见的,韩总都签字同意了。你看!”
她把一份内部行政文件的照片递过来,唐朵晃了一眼本不在意,但熟悉的字迹迅速激起深刻回忆,她拿过手机拿,双指拉大照片,将签名放大看了又看。
问,“这是韩总的签字?”
“是啊!你忘了那天丁董和刘莹小姐参观保健中心时,韩总就在现场啊。你们还打了招呼,当时我本来想跟你聊聊的,不过要给刘莹介绍中心的仪器配置情况,他们公司也想给工程师弄一套。韩总还给你送了雪燕粥,你不会就忘了吧?”
唐朵用力握着手机,“韩总的全名叫韩景砚,韩国的韩,景色的景,砚,笔黑纸砚的砚?”
小王感觉唐朵有点怪,“唐工,你不知道韩总名字吗?当初迎新大会上,韩总上台演讲时,我们主管有介绍的。你工作也忒认真了,连韩总名字都不记得。前不久你不是还去总经办跟韩总面谈过。本来我想通知你的,韩总助理抢了先……”
后面小王还叨叨了什么,唐朵已经听不到了,她看着那个熟悉的签名,脑子里已经翻江倒海闪过太多画面,曾经无意忽略,或刻意忽视没多想的细节迅速拼成一个完整画面,每一条信息都直指那个再清楚不过的答案。
雷欧就是韩景砚——她的顶顶顶顶头上级,石宇集团的总经理,把她招进石宇的最终决策人。
她竟然现在才发现,自己养的顶级牛郎,大鸭王,其实是自己的老板。
还有比这更荒谬可笑的?!
“哎,唐工,你干嘛去?饭还没吃完,你是去方便吗?”
小王看着突然起身离开的人,吆喝两声也没回应。
唐朵走出餐厅,望向老丁楼,脚步控制不住往那方向冲去。
她要去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
……
不告诉她,瞒她这么久?
故意的嘛?
……
……
……
看她像个傻子似地在厂里躲来躲去,鬼鬼祟祟,自以为是地搞出那些笑话来?!甚至——
甚至像个为客人提供各种服务的女支女似地,跪在他面前卖弄风骚,各种狼狈?!
在他眼里,她是有多蠢多傻啊,简直可笑荒谬,荒谬可笑!
唐朵拿出手机,拔打韩景砚的号码,那是公司高管公布的联系号码。
很快联通,嘟嘟——嘟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