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旃垂眼思量，斟酌是按照萧煜说的做还是违背皇帝的意思来得更省事，后者少不得又要和皇帝诸般周旋，某一刻不免想到“只有杀了此人便宜”，偏偏杀不得，难免心生不耐，抬眼却道：“臣遵旨。”

萧煜略有些意外，眼底浮现兴味，直勾勾盯着萧清旃，候他接下来的动作。

萧清旃并未犹豫，径直走向谢月檀。

及至面前，他瞥了抓着谢月檀的侍卫一眼，那二人立即松开了手。

他振振衣裾俯身蹲下，一只手绕到后方，穿过发丝按在谢月檀后颈上，许多发丝水一般在指间流动。他手掌往上滑，托着对方后脑上仰，自己则低头对准了那双唇。

水到渠成的唇瓣相贴，触感柔软微凉，萧清旃心下毫无感触，这尚且不能引发他的弃嫌。更近一步深入这个吻的是对方——谢月檀又叫萧煜下了药。

他双唇无甚温度，身体则热得不正常，脸靥红得如染了酒晕，神情也沉沦迷醉，贴在萧清旃唇上呢喃着“明昭……”便将舌头伸进去……

萧清旃当即拧紧了眉，他扣在谢月檀脑后的手指微动了一下，简直想一发力捏碎他的脑袋。但他没动作，也没躲闪，他知道皇帝想看的反应是什么。

任由谢月檀黏黏糊糊地纠缠了一会儿，他才扼着他下巴将人拉开，又钳着他的肩将人按在原地不能动弹。

萧清旃不想说话——如未经漱口之前。阖眼平复了一息，睁眼道：“陛下，接下来的事，臣该带人回去做了。”

萧煜目光闪动，嘴角一翘，笑得轻浮邪肆，“国师今晚倒是叫寡人大开眼界。如今看来，也不知究竟谁占了谁的便宜？”

“小檀还真是命犯桃花，艳福不浅啊……”

这还是萧煜第一回当他的面对他说这等下流话，从前不是不知萧煜在背后也会编排轻侮他，今次不过是摆到明面上来——萧清旃不以为意。

他分辨得出，萧煜并非当真对他怀有龌龊欲念。

萧煜对很多人都会起欲念，他认得那样的神态，唯独看待自己时……他从不曾生出同样的眼神。

他不过是借这种轻慢，在发泄一种对他更深的恶意和不屑。

那又如何？

他杀不了萧煜，萧煜也奈何不得他。

一君一臣，貌合神离，相看两厌，可谓公平。

就譬如眼下萧煜省的见好就收，领着他的人走得果断利落。

萧清旃回眸瞥向还在自己手中轻轻扭动的人，眼底滑过一线冷光。

他提起人闪身来到华影池边，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谢月檀整个就被丢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他呛了一嘴的水，浮出水面挣扎叫喊，萧清旃抬眼看了看，伸手折下一条近处的柳枝，递出去点在谢月檀顶上，分明是一个轻飘飘的动作，拿着的又是一样柔软轻盈的事物，蜻蜓点水般落在头上，当中力道却如蕴千钧，谢月檀给这一下完全按进水底，水面上只剩为他动作所扰动的涟漪和水泡。过好一阵，那些水泡都要完全沉淀下去，萧清旃方移开柳枝。

“咳咳咳——”谢月檀从水底浮出来，忙游回岸边靠着岸大口大口喘气。

他染满水渍的脸变得惨白，只颧骨处还残留着些许嫣红，衬着雪白的底，来得脆弱而不健康。

萧清旃没等谢月檀把气喘匀，又伸出柳枝把人按进水里——比起上回谢月檀硬生生折断自己的手骨，用这种方式帮他压制药效岂非更便宜？

以面临死亡的恐惧压制凡俗欲望，再适宜不过。

就这样，他三番两次在谢月檀将要浸在水里溺死前放他喘息，却不容过多余裕，须臾就将他重新按进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