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意识到自己将所思所想说了出来,九尾道:“肯定是爹娘呀,你叫他们了。”
“奇怪,以为你会叫那个什么什么昭哥哥呢。”
岂有可能?
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爹娘。
九尾这时提起“萧煜”,竟没能如往常一般在他心中掀起多大波澜,也无暇追究昏睡前萧清旃对他做了什么。
他在梦境中似经历了一次完整的人生,梦境以外的事,如今倒恍如隔世了。
如萧清旃所愿,因为这团香,谢月檀诡异地安静了一段时日。但终究只是一时之态。
过些时日,他听闻梁州那边琰国爆发了一场很大的洪水,诡异的是琰国有史以来鲜有同类灾害,琰国境内多山川沟谷,著名的关隘“不灭城”就依仗天险修筑在云横山脉上。还有一片火山群,最大的一条河“赤泪河”就发源于山下的火山湖中。琰国四季少雨,即便进入丰水期,赤泪河中的水也难以蕴蓄成洪涝。一直以来众所周知的隐患都是火山和干旱,这回却破天荒地爆发了一场洪涝。
听闻引发洪水的由头也来得古怪,事先琰国少有地下了一场七天七夜的暴雨,这才引发了汹涌的洪水。
萧煜很快差人来与他传话,没提琰国的事,只提醒他别忘了不日就要启程奔赴琰国——去攻打那片和琰国毗邻的南疆丛林,里面世代蛰居着一支神秘的部族,雾痋部。
不知谢月檀是从何得到的消息,或是近日他忙于收拾动身前的行李,难免闹出一些动静,身处同一屋檐下,他有所察觉也不奇怪。
于是,他又开始了——
“国师大人,不好啦!不好啦——”
九尾花容失色地跑来找他,一口气好不容易喘匀,一迭声说道:“小美人知道你要带他走,说什么都不依,我拿布去绑他,他就拿头去撞柱子,我逮着他好不容易把柱子和墙用布给铺了一层,他又偷偷磨断了手上的布,摔碎了瓷器用瓷片抵着自己脖子,那碎片尖尖已经刺进去了,可不敢轻举妄动,这、这……我也不会定身术啊!”
萧清旃睁开眼,无端想叹一口气。
“他想要什么?”
“要你去见他。”
萧清旃举步踏入谢月檀室内,里面的状况如九尾所说,四面墙上都覆上了一层黄布,一大片颜色压过来亮得晃眼,桌脚下一片狼藉,有许多碎片。而谢月檀就立在榻边,手里紧捏着一枚尖锐的瓷片,太过用力使他的指间都渐染鲜血,而脖颈上划出的那一道细长的口子来得尤其鲜艳,如无瑕的白釉花瓶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脸色苍白,分明十分疲惫,一对上萧清旃的眼睛,又竭力露出一些锋芒和决绝。
“萧清旃,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你要留在这儿守着萧煜。”萧清旃陈述道。
谢月檀明显一怔,“你……知道就好。”
“留下来又如何?无我庇护,你走不到他面前,纵容见到了,只怕他也会立即杀了你。”
“我说过……这些不要你管。”
“不如我予你一良策,既能留下来,又能见到萧煜。”
分明悉知从眼前人口中不可能说出什么良策,可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什么?”
“如你所行,杀了自己,”萧清旃冷冷道,“我把你的尸体沉入华影池,把你的两只眼睛挖出来当种子,埋进土里养牡丹。”
“花开之时,我会将这株牡丹送去栖云宫,常伴帝王左右。”
“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