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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光阴不过弹指,转眼就到了启程之日,许是因这回差事繁重,难得萧清旃肯应允——自上任国师一职以来,他离开帝都的次数屈指可数,皇帝就省去了出发前的一应繁琐仪式。他给萧清旃支了五千精兵,还有许多援助战事的武器、军备,此行要一并带去琰国。接下来的作战主要仰赖的是琰国大军,他们有常年与雾痋部交战、穿行于丛林中的经验,自然比帝都的士兵更适合。
萧清旃为国师,又是此次统率战事的军师,理所当然被安排了一架最宽敞、最豪华的马车,他一人乘坐即可,会安排太素宫里的其他人去别的车驾上——左右不过一个谢月檀,一个九尾。
古怪的是,谢月檀却不肯。
自上回和萧煜见了一面之后,不知皇帝喂他吃了多大一颗定心丸,使他近日来安静得不肖本人,既不吵着闹着要出去找萧煜,也不寻死觅活地折腾自己,委实令萧清旃大大省了心。
如今谢月檀有要和他同乘的要求,他以为古怪,但不放在心上,随他去了。
谢月檀也不入内与他共处车厢,倒是识趣,只是抱着刀守在外面——萧煜又差人将他的唐刀送来了。
这副情形,他倒像成了他的侍卫。
萧清旃悉知这内中有古怪,也猜到是萧煜对他交代了什么,只是忆及之前他想要谢月檀这样做,想要他乖顺,如今他真如此行事……他心中却泛起些古怪滋味。
然而他一向不爱咀嚼这些与凡夫俗子相近的陌生情感,当下不再深思。
车马萧萧前行,将那座熟悉的城池往后面越抛越远,大雁南飞,在天空上哀叫,要与他们奔赴同一方向。
间隙里九尾幻作一只小螳螂从车帘外悄悄飞进来,绕着他小声说话:“国师大人,你看到谢月檀怎么了吗?”
萧清旃不耐道:“讲。”
“他抱着膝盖偷偷在哭呢,哦,手上还不肯放那把刀,那把刀很贵吗?”
哭?他哭有什么稀奇的。萧清旃已数不清这些时日见过谢月檀多少眼泪了。
他像一片在水底泡了千秋万载的荷叶,一捏全是水。
不用想,也知他此刻又在为萧煜流泪。
虽不知为何他肯随他去南疆,但心底终究是舍不得他的主子的。
只是——这回为何没哭出任何动静?
和月光一样,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