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其实也与这则故事有点关系。
传说凤凰能够浴火重生,林讷行本也不放在心上。但某天绘制火符的时候,她临时起意将笔锋一转,符脚便一笔勾勒出了火冕符文。
这时她自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现在常是探索逆向绘符,重构符道,因此对传统符纹多有颠覆,笔下偶现新意也不足为奇。
直到此后每次绘制火符时,她的意念都会不由自主地被手中所执的符笔摄入心魄,笔锋之下随即自主游走,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将原本的正常符文改成了凤翼焚天劫纹。
但她现在所用的符笔是沈谦语用雷火淬炼过的柘枝所制,笔成之时还融进了她丹田青蘅的乙木本气,按理说不应该被外力侵染才对。
林讷行没有自乱阵脚、失了方寸,而是将这些符箓单独收好,自己闭关了几日,才按照从前在宗内所习的方法绘制各种火符——
其他地方都并无异常,只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符胆处多了一个火种暗纹;且在她绘符时,眸中莹白光点闪烁着妖异的红芒,虽不如朱雀赤焰灼盛,但也似有火凤虚影振翅欲出。
“是朱雀残焰未净?”沈谦语凝眉按住她执笔的手。
“不对,与雀令应无干系。”林讷行盯着符纸,指尖摩挲过暗纹。
她搁笔轻笑:“看来,我这重塑的‘灵根’倒是比你的黄龙令更会惹麻烦。”
沈谦语扣住她的手腕,冰雷灵息如网绞散符上火流,肃然道:“先别再妄动灵力绘制火符。不如再试试其他符箓,看看是否也有异纹寄生。”
林讷行铺开素纹符纸,依言提笔将水、木、金、土各系符箓绘来。
绘完之后,她眉梢一挑,指尖轻点各符符胆处的五行暗纹:“的确如阿语所想,并非只有火纹发生了变化,而是火纹异变最是明显。”她喃喃道,“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谦语沉默片刻,低声道:“或许陆玉韬会知道其中的因果关联——”他取出郎泰所留的五色翎羽,眸色微深,“或者从郎师兄那里也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不过,若事涉巫族,则更需事先谨慎思量。”
林讷行点了点头,取出一方刻满镇纹的寒玉匣,将符箓封入其中。
此时距离二人离宗虽已过去了大半年,但却比林讷行原本预计能够回宗的日期还要早上许多。
不过……若非那时沈谦语分离情识,而林讷行执符叩心,将他强行从识海幻境中拽出来,后来又由她主动打破二人若即若离的关系界限,或许还真得再耗上不少疗愈时间。
如此看来,还是直取本心的好。
二人收整好隐居痕迹,执手同唤“炤冥”之名,便从洞天内化光遁出,回到了青龙岭外。
林讷行驻足回望洞天所在,对沈谦语道:“之前也没能好好向冷长老当面致谢,这次回去须得补上这份礼数才行。”
沈谦语将她轻揽入怀,温声道:“无需这般客气。师尊那边,由我去应对就好。”说着,他剑诀一引,便携着林讷行御剑向凌霄宗疾驰而去。
回到宗门之时,天色已近黄昏。
林讷行还是坚持先跟着沈谦语回剑峰一同拜见冷星,仔细行礼道谢之后,她见师徒二人还欲探讨剑道,便恭敬告退,留沈谦语在峰顶拭剑台,自己则先独自回到栖月轩。
她询问了陆玉韬的空余时间,便约定三人在次日午后一起到养心居议事。
在轩内稍作休整后,她又抽空去炼器峰找了白灵叙旧,顺带打听飞云阁文试的后续风声。
夕阳映照之下,剑峰上郁郁生长的柘樟在晚风吹拂下簌簌摇曳,好似在轻声低吟着什么。
“谦语,来跟你师尊说说,你上次是去做了些什么,竟引得各方暗潮涌动,自己还落得需要避世调养的境地?”冷星随意坐在青石上饮酒,而将星霜剑横陈于膝头。
沈谦语垂眸沉吟,斟酌道:“不瞒师尊,此事谦语也有些糊涂。”
“哦?”冷星闻言眉峰一挑,转而问道:“那你之前和你那道侣又是怎么回事?我那时偶然见到她,她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沈谦语脸上竟罕见地有些赧然,微微侧过脸低声道:“都是谦语的不是,此前行事有失稳妥,才累及她伤神……幸得她不弃——也让师尊费心了。”
冷星蓦地一笑,没再细问,口中只笑骂了一句“好小子!”,分明是眼神未变,星霜剑却骤然清鸣,挟着霜雪向沈谦语攻袭而来。
沈谦语即刻旋身躲避,翻腕间听雨剑身震颤嗡鸣,寒雷引动乾坤正气,发出裂帛剑啸,随即剑气裹挟着雷暴之势悍然荡开逼近的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