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点长进。不过……”
冷星仰头饮尽壶中酒,酒壶随手置于一旁,原本散漫的坐姿骤然绷直,星霜剑上的霜雪瞬间凝结成无数冰晶细剑。“来,让为师看看你如今的极限!”
次日,三人聚首后,陆玉韬挥手布下符阵,将养心居设下结界防止外界窥探,才听他二人将事情经过讲来。
陆玉韬听完二人叙述,心中虽有些猜测,却并未轻易下定结论。他先将林讷行之前所绘的符箓从寒玉匣中取出,详加查验了一番;又让沈谦语半褪下衣衫,指尖凝出一缕灵光,仔细察看他背后的麟纹。
半晌后,他的心下已经了然,指尖灵光随之熄灭。但他没有明言,而是对二人建议:如果一定要弄明白真相如何,便私下里前往飞云阁密查,作进一步确认。
“有些事我能做,但有些话,我不能直言——这也是为了你们好。”陆玉韬抱着臂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沈谦语整理好衣着,和林讷行对视一眼,随后皆点头表示理解。
陆玉韬见她二人神色皆有些凝重,便在桌上摆开符纸与朱砂,绘了一张凝神静守符给林讷行,让她在去飞云阁的这段时间里随身携带,至于精研符箓之事,先暂停一段时间也未为不可。
他另用朱砂混入自身精血绘制了两张隐息符给沈谦语,宽慰道:“其实这符箓不过是安心之法,你们也无需太过于谨慎小心,行事束手束脚。”
但同时他又叮嘱道:“之前的事也就罢了,事急从权。但从现在起,却是不可让他人再发现你二人身上的异变灵纹——尤其是沈谦语。否则,若他日‘神祇’降世,难保人心不会生变。届时你二人许会成为众矢之的,被献上血祀侍神的祭坛。”
他还补充道:“飞云阁与郎泰一脉族居之地离得近,到时警醒些,不要走错了地方。”
沈、林二人肃然应下之后,林讷行犹豫再三,还是将话本之事问了出来:“陆师兄可知世上是否真有这样的术法?”
陆玉韬沉吟少许,收回桌上的符纸等物,漫不经心道:“或许吧。天下奇术繁杂,哪里都能说得清楚明白?”他反问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阿行以为,自己是不是那个能够遁离命劫的‘人’呢?”
林讷行垂眸凝视符纹,缓缓道:“无有之道,本应无形无相,但因感悟之人被肉身六根所限,终究也会落入因果网中。然而此道中却又有无定之火,即便落入劫网,亦可将织网焚烬。”
陆玉韬轻声笑道:“阿行能有这般悟性,便很不错。只是引火焚身时,别把自己烧没了就好。”
林讷行倏尔抬眸:“哪怕焚身成烬,我当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何能称之为‘无’?”
陆玉韬感慨道:“阿行果然与我南方之火有深缘。但既然如此,阿行又何必在意那话本之事,徒增烦恼?”他看向默然伫立的沈谦语,“倒是你,究竟循的是天刑守序之道,还是执衡人心之道?”
窗外竹影婆娑,将午时明灿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金斑。
沈谦语眸中倒映着飘曳的竹枝,只凝眉沉思,并未答话。
“说起来,峰主和岳长老似乎都知道陆师兄的来历并不寻常?不知郎师兄那儿是否也清楚陆师兄的本源……陆师兄对此可有避讳?”林讷行见气氛有些凝滞,突又想起一事,便顺势问道。
陆玉韬懒散笑道:“包括师尊在内,宗内的长老们不过当我是个得了些造化的犬妖,并不知其间详细。就算是巫族,也难以想到会有我这种存在。纵使他们某天知道了又能如何,我既没有贸然越界,他们也不会自找麻烦的。”
林讷行眉间轻蹙,迟疑道:“可若是今后有其他人借此对陆师兄不利……或是利用常人对神裔的误解造势,又该怎么办?”
陆玉韬嗤笑一声:“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那些人的脑子里定是灌满了浆糊——”他稍顿了顿,接着道,“不必担心我,大不了我遁回丹天便是。反倒是你们,旧劫刚息,新事又起……还真是因果缠乱,轮转不歇。”
话音刚落,符阵之效正好消散。陆玉韬不再多言,留二人若有所思,自己则起身离去。
日影斜照入窗,光尘浮跃。竹声簌簌,随风而起。
林讷行轻扯沈谦语的袖子,以神识密言:“阿语觉得,飞云阁该去不该去?”
沈谦语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身侧,低叹道:“其实对于你我身上发生的变化,我是有一些思路在的。”
林讷行抬头看向他有些泛红的耳尖,指尖抵住他的心口,眼波流转,忽而挑眉道:“莫不是因为……双修?”
沈谦语眸色倏然幽深,沉默一息后方才微微颔首。
他缓声解释道:“你我灵根相克相生,这尚且合乎阴阳道法;但却同时有隐令和青蘅,才会在灵力交融中催生异象。”他眉心微蹙,又摇了摇头,“只是,为何会成麟成凤,我却是不知所以然。”
林讷行垂眸沉吟:“若是如此,前往飞云阁虽可以解惑,却也无法根治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