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影棚外还有和他一样来试镜的演员,相熟的互相点点头,没有过多交流。
工作人员给了他一本新的剧本,上面有完整的剧情简介,以及陆凡成少年时期所有的剧情台词。
没等多久,工作人员领着陶秋珩进去。他走到白幕中间,前面坐着程竟、曲池秋,以及监制和两个副导演,一共五个人。
陶秋珩临场发挥不稳定,选的片段依旧是前三集的——他反复练习过,确保万无一失。
月考当天,陆凡成被告知,母亲在食堂工作时发生意外,被送往医院。他丢下笔就赶往医院,看到的却是盖了白布的尸体。
陆凡成对这个亲生母亲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陆凡成虽然叫了她一声妈,但这个女人在情感和物质上没过他任何东西,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母亲应该是大城市别墅里的优雅女人;另一方面,他们血脉相连,有着相似的容貌。
陶秋珩从角落跑到白幕中间,喘了几口气,然后抬手,假装面前有扇门,他缓缓推开。
往前踉跄了两步,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才伸手掀开白布。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瞳孔骤缩,嘴唇微张,不自觉得发颤。
平时两三句话就对他吼一下的女人,此刻双目紧闭,嘴唇发白。
陶秋珩扶着中间摆着的椅子,缓缓弯下腰,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呼吸,到后来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低喘。
他撑着凳子直起身,脸上的表情极其扭曲,他用力咬着唇,像在克制自己笑出声,眼里有泪光。
程竟喊了停。
陶秋珩快速眨了眨眼睛,吐出一口气,转身擦了擦脸上的水痕,转过身,朝程竟他们鞠了一躬。
导演不会在试镜现场对演员的表演做出评价,陶秋珩特地观察了程竟的表情。
在他表演完之后,程竟一直埋着头,拿笔不知道在纸上写什么。
导演会记录试镜演员的表现,以便之后选角的时候,有个参考。
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反馈,他那颗心始终没办法放下。
他准备得充分,是哪里出了问题?
曲池秋打破沉静,笑着拍了两下手:“几天不见,你的演技又有精进。”
旁边的监制和副导演,也附和点了点头。
“谢谢,曲老师。”陶秋珩舔了舔嘴唇。
他们脸上的表情至少说明,他表现得没有那么糟糕。陶秋珩松了一口气。当然,最后还得看程竟怎么说。
程竟放下笔,抬起头看向陶秋珩,表情看不出喜怒,似乎对他刚才的表演并不满意,“你是如何理解这一段陆凡成的感情?”
陶秋珩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感觉被吊在半空。
第三集剧本的最后,正好停在陆凡成亲生母亲去世,他赶到医院。
这应该是陆凡成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生母在世至少能让他衣食无忧,生母一走,父亲作为他唯一的监护人,连养父养母给他寄过来的钱都占为己有。
剧本里写,陆凡成看见亲生母亲的遗体,他难过,流泪。
难过和流泪的范围太大,他对生母绝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与母亲,感情很深。
如果演戏像解题,陶秋珩想要更确定一点题干,如此他才能得出最优解法。所以那天晚上,他问霍黎陆凡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霍黎的话却让他更加琢磨不定。
陶秋珩盯着最后这一幕的剧本看了两天,对着镜子反复尝试,用支架把手机架在前面拍自己演的片段,感觉不对,就再来一遍。
后来他筋疲力尽,仰面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手不小心碰到了地毯上的遥控器。
电视散发的荧光把客厅照亮,画面还停留他上次看的碟片——
他把重生前陶秋珩所有表演片段都刻在碟片里,他要表演陶秋珩是如何表演的。
他按下播放键,电视里的画面继续播放。
陶秋珩的第一部剧里,他也是忽然接到家里的来信,说他父亲忽然病故。
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面对声色俱厉的父亲突然死亡,他上一次见面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宁愿从未有过你这样的父亲。
大抵与陆凡成对生母的感情相似。
他模仿陶秋珩的演法。
把自己变成陶秋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