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日,掀起一阵凉风,云层之上,太阳依旧刺眼。
霍黎和霍翔嵩相峙而立。
霍翔嵩先退一步,说:“你自己想想刚才你妈为什么打你?”
霍黎知道那个男生根本不是霍翔嵩的私生子,他就是想让霍翔嵩掉面子,他是故意这么说。
“你以为你刚才的行为了不起,出尽风头,别人会说你霍大少爷牛逼。”霍翔嵩没了怒气,难得谆谆善诱,“别人只会说霍主任的儿子,乔总的儿子怎么怎么样。”
“是你说宁愿没我这个儿子,那正好啊,现在有一个现成的,你们去认他做儿子好了,白捡个大便宜,也不会让你们丢了脸。”
一个月之前的那次争吵,起因是霍黎期末考试缺考一门,班主任直接打电话,拐弯抹角问霍翔嵩是不是工作太忙。
霍翔嵩大发雷霆,说了那句话。后来经过乔芸提醒,他也反省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他在霍黎面前一向不会放低姿态,即使知道自己错了,永远不会做先低头的那个。
从这点来看,霍黎遗传了他。
霍翔嵩蹙眉道:“这不是你胡闹的理由。”
“今天是我的生日。”霍黎心里有委屈,表情却是倔强的,“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过这个生日?你要带人来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们的事业、名声大过天,我算个东西。”
霍翔嵩压低嗓音:“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进屋。”
霍翔嵩甩手进了屋。
原本在树上的几只鸟,在霍翔嵩进屋后,叽叽喳喳地结伴飞走了。像是看了一场热闹,热闹散了,它们也走了。
霍黎双手握拳,指甲嵌进肉里,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
你不让我进屋我就不进,这里是我家。
霍黎绕到后院,路过前厅的落地窗,里面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看来那些人也忘了今天到这里的目的。
唯独爷爷发现了他,原本老爷子是不出现在这种场合,无奈孙子闯了祸,他坐着轮椅,也得出面帮他摆平。
霍黎一溜烟儿窜到了后门。
后门进去是过道,两边各有一间房,左边是书房,右边被改造成休息室。
霍黎休息室的门,门虚掩着,他看到韩洋背对着门坐着,右手搭在茶桌上。
应该是乔芸把他安排到这里。
休息室的落地窗边有一个躺椅,霍黎原本想躺在上面小憩片刻,没想到已经被人占了。
占了他地盘的还是韩洋……
他根本没打算道歉,从来只有别人给他道歉的份,接不接受还得看他的心情。
此时他的心情down到最低点。
他靠墙而立,听着里面的动静。
家里的阿姨会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看样子血是止住了。雯姨给他上擦碘伏前提醒一句可能会疼,韩洋点点头。
沾了碘伏的面前碰到伤口,韩洋咬牙忍住了,这点小伤于他算是轻的了。
“你这身衣服怎么办?”雯姨心生出怜悯,“我去拿一身霍黎的衣服给你换上。”
“不用了。”
“没关系,他衣服多,很多穿了一两次就不穿了,你这样出去也不方便。”
他一身的奶油和果酱已经用湿毛巾擦掉,还是留了大片的印子,确实不太适合出去见人。他是被霍翔嵩带来的,受人照拂,也应当懂得一些人情往来。
他也不再推辞。
雯姨推门出来,看见门外的人。
霍黎立刻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雯姨顺手关上门。
“你别去找人家麻烦了。”雯姨叮嘱道。她在霍家工作了将近十年,霍黎的脾气她是知道,更清楚霍黎他爸的脾气。
霍黎撇了撇嘴,低声:“我找他麻烦,霍翔嵩就要找我麻烦。”
“你要相信你爸,我敢打包票,绝对不是私生子,他和霍先生长得不像。”雯姨瞧见他脸上的印子,轻叹一声,“被打疼了吧,我去拿点冰块给你敷一敷。”
“不用。”霍黎有些不耐烦,催促雯姨赶紧去办事。
“衣柜右下角,那些都是我初中穿的衣服,现在穿不下了。”霍黎赧然道。韩洋比他矮,校服里面空空的,看起来就像没吃饱饭的样子,穿他初中时的衣服应该合适。
雯姨一脸欣慰地笑。
休息室被占据,前厅全是人,回二楼的房间要经过前厅,他不适合这个时候出现,偌大的家竟然没他容身之处。
也不是,他怕什么?不就是个……跟他同龄的人。
霍黎拧开门把手,他感觉到里面有股力量在拉开门。门打开带起一阵气流,呼吸间竟有一丝奶油的甜香。
然后,霍黎看到韩洋穿着五彩斑斓的白色校服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人长得倒是挺白的,如果不是胸前的校徽,这身衣服穿他身上看不出是校服。
刚才他把蛋糕砸过去,韩洋没有表现出要还手的样子。霍黎在心里“啧”了一声。
“你想干什么?”霍黎质问。
韩洋说:“你在门口站了这么久,罚站吗?”
一股烦躁从心里滋生,霍黎把韩洋推到一边:“起来。”这里是他家,怎么弄得他好像才是闯入的那个。
霍黎进屋,躺到窗边的躺椅上,双手交叠,闭目养神。
韩洋关上门,坐回原来的地方。
落地窗装的是隔音玻璃,隔绝了窗外的蝉鸣,室内细微的呼吸声都十分清晰。霍黎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茶桌上还摆着医药箱,空气里弥漫着碘伏的味道。
他睁开眼,见韩洋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腕,伤口从手背横贯至腕骨,涂过药,伤口的周围是一圈黄褐色。
韩洋把手腕翻过来,在伤口边缘不到半厘米的地方,还有一道疤,横贯手腕内侧。
“像一圈手链吗?”韩洋问。
霍黎看得太专注又或者被那道旧疤震撼,没注意到韩洋早就发现他的目光。
“神经病。”
霍黎面朝窗外,摇晃着躺椅,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室内空调温度却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