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落地，陶秋珩计划是在市区找一家酒店应付一晚，第二天再去和剧组汇合。但在出租车上，程竟就给他发信息，问他是否落地了。

出租车停在程竟发给他的定位边，是一家大排档。

剧组把这里包下来聚餐，热闹得很。程竟把他领到最里面的那桌，几个副导演、袁柳雁和那古都在，他便知这一顿逃不掉。

陶秋珩喝得昏昏沉沉的，夏知怡和另一个工作人员把他扶回的房间。人刚沾到床，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阵汽车鸣笛，陶秋珩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

咚、咚、咚……心脏狂跳不止，头仿佛要炸开，这种感受似曾相识，七年前他在医院醒来就是这样。他闭上眼睛，手抵在额头揉了揉，头疼才稍微缓解。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在枕头旁边找到自己的手机，他点开，时间显示是4月1日。消息栏还有夏知怡给他发的信息，说在床头放了醒酒药和止痛药。

记忆回笼，昨晚剧组的人挨个过来给他敬酒，推脱不掉喝了很多。还以为自己又从“陶秋珩”变成了另一个人。

陶秋珩缓缓吐出一口气。

窗帘隐隐约约透出光亮，陶秋珩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刚四月，天气回温，一天的喧闹随着天光而起。城中村只有一条主干道，来往的车辆、行人都汇聚在这条路上。没到7点，要赶早自习的学生骑着自行车，按了一路的铃。

行李箱立在床边，陶秋珩从里面找了一身衣服，走进洗手间。洗漱之后，他走出房间。迈出一步又退回来，房门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一把钥匙，试了一下，是房间的钥匙。

这一层还有三个房间，他住在二楼。走一楼，大门紧闭着没开灯，窗户透进来几缕光，大厅里摆满了拍摄器材和道具，看来剧组把这一整栋都租下来了。

城中村很多自建房，剧组租的这一栋一共五层。

从屋子里出来，隔壁的人在修水管，叮呤咣啷的，老乡见到他，颔首打了个招呼。

渝江人倒是一如既往热情。

早餐店里都是附近上学的学生，穿着统一的校服，打打闹闹，从他身边跑过，差点撞到他。他跟前面排队的学生一样，点了一碗豆腐脑。

回到住处，夏知怡站在他房间门口。

“秋珩哥，你吓死我了。原来你出去了，敲门没人应，打电话也没人接。”夏知怡是真的急了，额头上有一层薄汗。

陶秋珩拿出手机，确实有两个未接来电，“抱歉，我调了静音，出去吃早餐了。”他打开房间门，夏知怡跟着进了房间，陶秋珩又问：“你没吃早餐吧？”

夏知怡摇摇头，她也是刚睡醒的状态，“没吃，昨晚喝了那么多，怕你早上起来难受，我过来看看。”

夏知怡手里拿了瓶矿泉水，她拧开瓶盖，递给陶秋珩。

“昨晚你送我回来的？”陶秋珩就着水把药吃了。

“我没那么大的力气，摄像组的大哥把你扛回来的。”夏知怡做了一个扛人的动作。

监督完陶秋珩吃药，她的任务就完成了。陶秋珩放她回去睡回笼觉。

夏知怡走后，陶秋珩从行李箱里拿出剧本，靠在床头开始读起来。

封面写着“编剧：彭姝”，圈内小有名气的编剧，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的作品，没想到程竟竟然能请到她。围读那天见到的跟组的编剧不是这部剧的主编。

他看剧本有个习惯，一旦看进去就不知道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字都糊成一片，陶秋珩靠着椅背。一个早上过去他只看了一半，印象中夏知怡来敲门，说了什么他没注意听，随便应了一声。

楼道间有人走动，陶秋珩站起来活动一下，走出房间，程竟和副导演从楼上下来。陶秋珩率先打了个招呼，程竟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早上吃药，已经没事了。”陶秋珩站在门边。

“真是个实诚的人，别人灌酒也不躲。”程竟和副导演打趣他，转头对他说笑，“知道我为什么戒酒了吧。”

程竟和副导演要去附近的学校看看，校园的部分会在学校拍，上一次来只看了个大概，还要和校方再沟通。

陶秋珩看了一上午的剧本，也该出去活动一下，回房间戴了一顶鸭舌帽，和程竟他们一起出去了。

三人步行到附近的一所普通高中。

今天周六只有高三的学生在学校，学校的负责人领着他们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学校里有很多县城上来念书的学生，有宿舍和食堂，和剧本里描写的很相近。

学校空出了几间教室专门给剧组拍摄，课桌黑板都是齐的。程竟和副导演商量着要怎么调整，陶秋珩跟在旁边听。

临走时学校负责人问陶秋珩要了签名。

“我孩子之前也在看你演的那个电视剧，我只知道大导演要来学校取景，没想到男主角是你。”

陶秋珩问：“您的孩子多大？”

“上初中，初三，马上要中考了，不听话天天看些偶像剧。”负责人叹了口气。

陶秋珩签了名字，还多写了一句“好好学习”，他把笔和本子还给负责人，说：“你不用着急给她，告诉她中考前这几个月好好学习，这个是她努力的奖励。”

负责人连连点头，仿佛找到了知己。

副导演笑道：“秋珩以后也是打算这么教孩子。”

“八字没一撇的事。”陶秋珩说，“以前我父母也是这么忽悠我的。”

学校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程导和副导演还有其他事情要办，陶秋珩独自回去。

城中村不大，走在主干道一眼就望到头。车辆经过扬起灰尘，陶秋珩轻咳了两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楼下，与满是尘土的环境格格不入。一楼的大门敞开着，夏知怡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蛋糕，看到他回来给他打了个眼色，指了指里面。

陶秋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放器材的黑色箱子旁靠着个人。

霍黎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曲着，双手环在胸前，面色阴郁，似乎等了很久。

“什么时候回来的？”陶秋珩压低了声音，不让霍黎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