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秋珩听出来，霍黎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看来他也知道房间的隔音不好。发丝凝结的水珠滴在衣服上，弄湿了一大片。等到隔壁没有声音之后，他才打开电吹风吹头发。

剧组的演员在这里体验半个月的生活，陶秋珩每天都起很早，高中生上学的时候他出门，混在学生里排队买早餐。

这条街上的早餐店有多家，他尝过豆腐脑，今天换一家吃抄手。他戴着鸭舌帽，把帽檐压得很低，他发现旁边一桌有几个女生盯着他。

剧组来这里拍戏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有陌生人出现在店里，很惹人注意。

“想不被人认出来，就别到处乱跑。”

陶秋珩抬头惊讶道：“霍总？”

霍黎端了一碗抄手放在桌上，坐在他旁边，正好帮他挡住了周围的目光。

“你怎么也那么早？”

霍黎绷着一张脸，下巴上还有没刮掉的胡渣，头发有些凌乱，“一大早就弄出那么大响动，还让人怎么睡。”

换了一身休闲装，模样依旧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陶秋珩回忆起自己高三的时候，为了躲韩委，在学校外面租200块一个月的小单间，那时候霍黎执意要跟他住在一起。他打赌大少爷绝对撑不过三天，没想到霍黎陪了他两个月。

陶秋珩低头说：“抱歉。”

“不是说你。”霍黎把脸转到一边，往碗里加了一点陈醋，听这个人说抱歉他莫名很烦。

陶秋珩埋头吃着碗里的抄手，刚吃了两个，他问道：“你怎么又不回家？”

“你听到我昨晚打的电话了？”霍黎似乎并不在意通话内容被别人知道，没有表现出惊讶，语气缓和了些，“不想回就不回，哪有什么理由。”

“总裁也这么任性？”陶秋珩一笑，两个梨涡就跑出来。

霍黎“嗤”了一声：“总裁也是人，不是机器。”

早餐过后，陶秋珩不着急回去，他想在城中村逛逛，让自己融入这里。霍黎那辆惹眼的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在这里全靠步行。

上午的阳光照得人暖和，霍黎脱了外套搭在手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搭了一条水洗牛仔裤和运动鞋。

看惯了他穿西装的样子，陶秋珩有些不习惯他穿休闲装。他对这样的霍黎并不陌生，只是已经离他很远了。

过完早高峰，整条街恢复平静，偶尔有几辆货车从这里经过。

“程导为什么会选在这里拍摄。”陶秋珩走在霍黎左边，两人始终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霍黎说：“想知道你应该直接去问他。”

陶秋珩侧目：“我以为你知道。”

“真把我当成剧组的人？”霍黎没看他。

陶秋珩又问：“你怎么想着要投这部电视剧？航星的主要业务不是影视这一块，现在投资电视剧，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亏本。”

霍黎睨了他一眼，说：“你倒是把我调查得很清楚？”

昨晚陶秋珩忍不住好奇，搜了航星科技的信息，这家公司是三年前成立。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在瑞海集团手上，瑞海集团是霍家的公司，等于说霍黎现在所有的动态，他家里人都了如指掌。

霍家从未涉及影视领域，更不会没有把握的买卖，那只有一种可能，这部电视剧是霍黎自己投的。

“我跟视频平台有合作，顺便投资一部他们的电视剧。导演是程竟，这个剧本彭姝的遗作，这个噱头够大了吧。”

遗作？

陶秋珩脚下一顿。

霍黎往前走着，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回头。太阳直射在陶秋珩脸上，他眯着眼睛，却难掩惊讶之色。

“彭姝是程导的妻子，三年去世的。外界只知道程导有妻子，关于他妻子的身份，从未公开。”

陶秋珩消化了一下霍黎的话，想起他搜到的八卦，“之前媒体说程导隐退是为了陪身患癌症的妻子旅行，是真的？”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霍黎提醒陶秋珩，“程导不喜欢有人讨论他的私生活，你最好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彭姝去世的消息，会在《繁城》发预告时，同时公布。”

陶秋珩并不想探听别人的隐私，“你为什么告诉我，为了让我有压力？”

霍黎没否认：“其实选你也是无奈之举，在所有备选人里，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但你的演技不是最好的，程导认为他可以把你调出他想要的效果，站在我的角度，我十分不认同他的做法。”

陶秋珩握紧拳，不是没人当面指出他演技差，这话从霍黎嘴里说出来，给了他当头一棒。

也许，霍黎说的那句“随时可以换掉你”不是气话，他确实是可以被任何人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