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世界结束时的资源,和附近其他种族的人口都高于数据化时的状态。”
观测室内,海格特按照惯例展示着三项数据。
“但因为本就是被无限宽松预设过的参数,实现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所以不能算是你们的胜利。”
爵士嗯了一声,这些他早在模拟开始时就知道,所以现在也不会临时反悔。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海格特问,“致力于追求音乐的世界非常有趣,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所以可以听听你的愿望。”
“不必了,我想表达的都已经用音乐表达过,没有什么遗憾的。”
“不想留下来吗?”
“静止的世界里不存在音乐吧。”
“这倒也是。”
接着,彼此简单地点了点头后,爵士就离开了数据化的塞伯坦。
“最后提醒你一点。”在离开前,他对海格特说,“虽然在你眼里,静止可能只是一种状态,但对其他生命来说,暂停自我的连续性这件事,可能和死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
“所以在部分人眼里,你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我讨厌看到有人受伤,所以干脆让所有人都去死’这样无理取闹的行为。”
“是吗,想保住舌头就最好别继续说了。”
海格特微笑着回应。
于是爵士撇了下嘴,说着“我只是陈述事实”,然后就走了。
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虽然被曲解成了本意之外的目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在塞伯坦人看来的确居心叵测。
“互相理解真是困难……”
在随着数据消失而逐渐解体的观测室内,海格特若有所思地转了转能量饮料里的吸管。
现在安静下来才注意到,身边那些斯坦尼兹地区的街头音乐,还有麦格纳进行曲,比起刚开始的时候似乎都多了些什么东西在里面。
不,大概是他自己发生了改变。
如若不然,也不会在知道爵士并不认同数据化之后,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快的情绪。
不过这个人,最后说的话还真刺耳啊。
他心想。
也说不定只是不擅长告别而已。
无论如何,经过这次世界模拟,海格特更想理解塞伯坦人的生存方式了。
于是思考片刻后,他就在至高之门的装置内小范围地解除了数据化。
随着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机体这次是确实发生了部分改变。
“但是变形齿轮……具体是怎么用的?”
海格特陷入一阵沉思,哪怕搜索了数据库,但具体方式仍然不明。
试着参考了一下医学书里的内容,但还是不解其意。
早知道让爵士留一下了,还能请教请教。
正这样想着,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阵忙音。
「检测到协议五启动。」
「思考回路已更新。」
什么?
来不及细想,海格特又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
【永不停止的改变赋予了塞伯坦人真正的自由。
但它太脆弱了,甚至可能招致自我毁灭,所以我们必须保护他们……
是的,我和你。】
遥远的记忆中,依然只能听见模糊的声音。
和之前一样,他想不起这个人的面容和火种,只是依稀记得是个瘦小的,很有智慧的人。
“‘我和你’……”在逐渐寂静下来的音频接收器中,海格特听见自己喃喃自语的声音,“如果是我们两个,那为什么你不在呢?说点关于真相的话好吗?”
一如往常,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不对。
这个想法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出了问题,明明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但还是被过于软弱和无用的思考占据了处理中心。
要是顺着想下去,倒要真如爵士所说是在无理取闹了。
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多半是更新了思考回路的缘故,在感受力增强的同时,也让心智受到影响。
但既然意识到了,海格特就迅速冷静下来。
他刷新重置了几遍自己的思维电路,然后进行了自检。
“原来如此……”
原先位于头部的处理中心变成了更接近于塞伯坦人脑模块的运转模式,虽然不至于完全一样,但功能上更加接近了。
除此之外,在对自身构造进行详细分析后,对变形模式以及用途,他也有了猜测。
但如果真的是这个形态,那也太讽刺了些。
海格特看着从内线数据里模拟出来的变形过程,心想。
不然一生都被埋在地下,只能仰望塞伯坦人火种的自己——为什么被赋予的变形模式,却是理应在宇宙中俯瞰着塞伯坦的空间望远镜呢?
——
————
“啊。”
爵士回到飞船上的时候,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露出一副咋舌的表情。
“怎么了?”过来接应的警车问。
“海格特说会听听我的愿望,但我没提任何要求。”
“现在后悔了?”
“是啊,我应该让他把电贝斯解除数据化后交给我的。”
模拟世界里他用的那台贝斯,现实中此刻正在塞伯坦上,毫无疑问,已经和其他人或物一并被数据化了。
“那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在这艘飞船上,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警车说着,示意对方跟自己走,“去资料室,你得趁着记忆还没模糊,把值得注意的点记下来。”
“唉,好的好的。”
感觉又回到安保部队了似的。
爵士本想直接去休息,不想原来措施这么严密,回来之后他谁也见不到,直接就去写资料。
“能跟我讲讲船上现在的状况吗?”他问。
“可以,”说起这话时,两人正好路过实验室,于是警车指了指里面,“那些科学家和理论家正在研究音乐对塞伯坦人脑模块和火种的影响。”
屋内传来几人交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