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是。”李执秋盯着那张还没收起的清点表,“但他不可能是客人。”
屋里一时间很安静,连水池的水声都听不见了。
小艾靠在吧台边严肃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手机:“要不我们留下来陪亚风过夜吧?要发生什么一个人不安全。”
“一个宿舍就两张床,我们三个人肯定要分两间睡。真要遇到突发情况了一个人睡一间房的不还是一样危险?”李执秋马上否定。
“那我留下来吧。”小艾实在不放心亚风。
“你?”李执秋看了看小艾疏于锻炼的胳膊和大腿:“算了,还是我吧。”
李执秋的身材不是那种过分健硕的膨胀型肌肉,但是从外衣微微绷出的线条来看,她对突发情况至少是有很强自保甚至反杀能力的。
小艾似乎也对李执秋比较放心,稍作思索就同意了:“行,你们注意安全。”
呼叫的网约车抵达后,小艾简单告别也离开了,店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反而亚风这个员工在店可能要被洗劫的情况下是最紧张的。
“没事,也可能是我们反应过度了。”李执秋试图安慰两句:“之前在美国有朋友被打劫过,有点防备总是好的。”
亚风尽量沉下心来,不语地点头。
“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关灯就来。”李执秋在吧台坐下了,挥挥手示意亚风先上去。
“好。”亚风听话地上楼。
楼梯一阶一阶地踩上去的时候,亚风才感觉到腿有点发软。
不仅是累的,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胡思乱想,可那个人的出现实在太奇怪了。从白天晃到晚上,不进店不说话,只远远地站着……像是故意不让人忘记他。
想洗脑自己那是错觉,可小艾也看见了,秋姐也看见了。
这事不是发生在她工作第一天,但是开业第一天,实在让人心里堵得慌。
员工休息室的门轻轻一推开,空气里还有洗过床单的洗衣凝珠味道。她把站了一会儿,没开灯,只靠着窗外街灯透进来的昏黄光线缓慢脱下围裙。
那光线落在窗帘上时晃动了一下。
她猛地停住动作,侧耳听。
楼下没有脚步声,外面也没有风。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了灯强迫自己坐到床边,把围裙折叠整齐放到折叠椅上,食指拇指却一直互相搓着。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楼下灯关闭的咔哒声。
然后是脚步声,一步一步慢慢上来。
她紧绷的神经在那一瞬几乎要弹断,但下一秒门被轻轻推开,李执秋的声音低低传来:“我来了。”
亚风轻轻靠在床头栏杆点了点头,嘴角微动:“谢谢。”
李执秋没回答,只是走进来:“灯再开一会儿吗?”
亚风“嗯”了一声,挪回目光时却又在途中看到了那一卷被自己遗忘的绷带。
前几天她逐渐适应了一个人换药,今天一个人也能换好。
“要换药吗?”李执秋突兀得问。
“要。”亚风想也不想就回答。
“我帮你。”
亚风没推脱,脱下外套把袖子挽起,将缠着绷带的部位递给李执秋。
李执秋开始帮她拆绷带,拆完绷带上药时问了句“是这里痛吗”,得到回答之后稍微把涂药位置往亚风描述的那里挪了挪。
气氛很安静,此时外面的街道看不见人影,便利店玻璃也再没有反出那道浅灰身影。
亚风换药的时候走神了,证明题下定论似的肯定了自己今晚不会睡得太容易。
“好,”李执秋把绷带最后一段往缠好的那层里塞了塞:“洗漱睡觉了。”
亚风把抬酸了的左手收了回来:“谢谢秋姐。”
吐牙膏沫时她一直在构思那浅灰之下的脸。虽然只是忙活时无意看到几眼,祂却像钉子一样钉在了脑仁里。
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也不是容易被干扰的类型。但那一身灰,那种不动声色的注视或探查方式,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回到床上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听着上铺李执秋铺床单的动静,她忽然意识到她其实从来没真正想过这家店“会不会遇到麻烦”,或者“遇到麻烦该怎么做”。
只是来表面功夫一般还人情。
怪愧疚的。